若那本被雾姬夫人抛出来的医案真的是他母亲泠夫人的,那真的是杀人诛心了。
宫尚角抓着宫远徵的手一松,忽然有些提不上力气。
“哥?你怎么了?”宫远徵似乎是被宫尚角那难看的脸色吓到了,语气有些焦急。
“你们先出去。”宫尚角似乎正在努力压抑着自己体内的某种情绪,沉声说道。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宫尚角的语气有些冷漠,让宫远徵原本就白皙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哥,是不是那本医案……”
“宫远徵!我们先出去。”竹灵一把拉住了瞬间红了眼眶的少年,将他拉出了这座压抑的大殿。
在离开之前,少年眼中那颗滚烫的泪水忍不住落了下来,滴在了茶案之上,溅起了一朵小小的水花。
“咔哒”一声,紧闭的房门重新开启又关闭,只留那名黑衣公子独自端坐在殿中,垂首凝视着那朵小小的泪花,久久沉默。
除了殿门,少年眼中的泪就再也抑制不住,争先恐后地从眼眶中落了下来。
“阿灵,哥哥他……又想起了郎弟弟。”少年的眼神空洞又无助,仿佛一个被遗弃的小狗狗,委屈巴巴的在这里掉眼泪。
竹灵有些心疼,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能替他擦掉那些眼泪,握着他的手陪他一同守在宫尚角房门前的台阶上。
郎弟弟是宫尚角的亲弟弟,亲弟弟遇害一事始终是宫尚角心中的一根刺,同时也是宫远徵的一根刺,一旦提及,两人都会元气大伤。
雾姬夫人此事做的,确实诛心。
二人就这样从傍晚坐到深夜,竹灵抬眼望了一眼悬挂在高空之中的圆月,不由地叹了口气。
“阿灵,你去哪?”少年见她起身,忽然间有些慌乱。
“去给你们兄弟俩弄点吃的。”竹灵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逐渐往角宫外面走去。
宫远徵很想说自己不饿,但见少女已经走远,又默默将自己口中的话咽了下去。
过了大约挺久的时间,久到宫远徵都想亲自去寻她了,竹灵这才端着托盘朝他缓缓走来。
“诺,去吧,给你哥端进去。”竹灵一把将托盘塞到少年手中朝他使了个眼色。
“这是什么?”宫远徵猝不及防之下被塞了个托盘,差点把盘子掀翻倒在自己身上。
“厨房的人动作太慢了,这是我自己做的,你们就将就着吃点吧。”竹灵朝着宫尚角的屋子门口示意了一下,让他赶紧进去。
“可是……哥哥说他想静一静。”少年端着托盘抿了下嘴唇,有些迟疑。
“静了一天也该够了,你可是他最疼爱的弟弟,这时候你不去谁去?”少女一脸的理所当然。
此言一出,今日原本心情就很不虞的少年显得更加难过,忍不住垂下了眼眸。
“哥哥他最疼爱的人是郎弟弟,不是我。”宫远徵的声音喑哑,神情落寞。
“你怎么会这么想?”竹灵忍不住想钻到他脑子里去看看他这荒唐的想法到底是哪里来的。
“几乎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宫门的角公子最在乎的人就是他的弟弟宫远徵,你想想你哥都为你破了多少家规了?你怎么反而不自信起来了?”竹灵捏了捏他的小脸,开始嘲笑他。
“那是因为在哥哥心里,把我当成了郎弟弟的替身。”宫远徵躲开了少女的手,板着一张脸说道。
竹灵挑眉,扯了扯他那挂满了小铃铛的小辫子。
“你哥的郎弟弟喜欢编小辫子?”
“你哥的郎弟弟喜欢穿这么多花里胡哨的衣服?”
“你哥的郎弟弟喜欢天天哭鼻子?”
“阿灵!”宫远徵瞪着眼,似乎是在谴责她的逗弄之意。
“所谓的替身,就是将对方养成跟自己记忆中无二般的模样。宫远徵,他是真的在乎你。”
被少女的话绕得晕晕乎乎的,待到宫远徵反应过来之时,自己已经端着托盘站在了宫尚角跟前。
“哥……”少年似乎有些踌躇,惶惶不安地站在那里不动。
殿内光线昏暗,唯有几缕月光从窗缝间投入。
清冷的月光洒在眼前这个乖巧无助的少年身上,为少年镀上了一层柔和的白光,一路映入了自己心底。
“你来做什么?”宫尚角的声音因为许久未曾说话而显得有些沙哑。
少年嘴唇动了下,却说不出半句话来,只默默的站在那里,像一块雕塑一般。
见他既不说话也不走,宫尚角似乎笑了一下,终于起身一路走到少年身前,抬手轻轻抚摸了下他的头顶。
一如当年那般。
少年鼻头一酸,眼中的泪瞬间又落了下来。
当初那个被人骂做像虫子一样冷血连哭都不会哭的孩子,现在被他养成了一个精致乖巧单纯可爱的小哭包。
明明自己才是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