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史秀才跟他就这件事做了简单分析,柳泽挑拣些混着自己的理解讲给她听。
“国法明令禁止私斗,然而法外亦有人情在,事出有因,县太爷也不能把两族青壮全判了斩首。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一顿板子是免不了的。且如今正值春耕,农时不能耽搁,事情应该很快就有个结果。”
也难怪古时私斗不止,犯罪成本太低。
这场械斗中,两家都有死人,人还没从牢狱中出来就得先办丧事。
这又牵扯到一桩官司,崔家王家婚嫁多年,多少王家女嫁到崔家做媳妇,又有多少崔家女成为王家的媳妇。办丧事总得舅家出面,可两家成了死仇,接下来去还是不去?仇人家的媳妇儿要还是不要?
每个嫁到王家的崔家女和嫁到崔家的王家女都倍感煎熬,一边是父母兄弟,一边是丈夫儿女,怎么选都是错。
这一阵子镇上气氛低迷,连赶集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崔家的里正彻底没了威望,大家都不服气,纷纷都要求换里正,崔家知晓大势已去,只求不是王家人上位。
王家这次元气大伤,目前的心思也不在争里正这儿,最后还是有官府支持的姚家族长做了里正。崔家长舒口气,王家也是满意的,毕竟王家不少姻亲是姚家人。
“这风云变幻的,最后倒让姚家捡了便宜。”梦夏私底下跟柳泽吐槽。
柳泽道:“螳螂扑蝉,黄雀在后。姚家着实厉害。”
梦夏在菜园子里撒了菜种,扭头对浇水的柳泽说:“等这事儿过了,两家冷静下来想明白了,都得对姚家有疙瘩。”
“但两家已经结仇,也都不想再惹上姚家的。”
梦夏点头:“所以说姚家聪明啊,天时地利人和,占全了。”
“没想到马家竟然没动静,去年崔家可是和马家出了几岔子事儿,没少结怨。”柳泽提出疑问。
梦夏道:“可能是因为族中出了一个官,更需谨慎些,名声这东西,在现在可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俩人关起门小日子过着,外界的是是非非暂且与他俩无关。
书肆里最近新添了几本四书注解,摆在最显眼的地方。还有从外地传过来的志怪小说、才子佳人的话本,不乏《西厢记》这样的词藻故事俱佳的精品,梦夏印刷了不少,放在不起眼的位置,不图卖钱,只为了让书肆没那么单调。
上辈子学了不少打络子的花样,这辈子正好用上。给柳泽编一个蟾宫折桂的络子,给自己编一个如意结,日后还计划编一个大大的福字结挂在影壁上。
打络子用的线是她专门从县城买回来了,如今人口少,县城不少房子还是空的,房价也便宜,若不是已经在石河镇住惯了,搬去县城也不错。
如今不少学子住在县城,街上不少大姑娘小媳妇红着脸悄悄议论哪个学子长得俊俏。市井百姓间男女大防没高门大户那么严重,毕竟小民讨生活不容易,不管是田间地头,还是坊市市井,女人也得抛头露面赚钱养家,哪有机会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等着人养呢!
读书人地位高,哪家姑娘不在春闺中幻想未来的良人是为风度翩翩的读书郎。
柳泽读书每十日放一天假,假期跟着梦夏去县城采购。除了买线,还要买些舒适漂亮的布做衣服,做装饰。
柳泽来城里除了陪梦夏买东西,也是受王嫂子所托到县衙打听些情况。姚家几个吃官府饭的还将官府里的一些“规矩”详细告诉他,方便他行事。
阎王好过,小鬼难缠。
衙门里这些衙役世代相传,根基深厚,不管旗头如何变换,当官的都得用他们。可以说,很多时候,他们比那些贪官污吏还要坏,还要狠,还要贪。老爷们要搜刮民财,他们只会更狠,若是遇上清廉好糊弄的上官,他们欺上瞒下,打着官府的名义为自己谋利,实在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