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才迁来的,承蒙街坊邻居照应,在街上开了家书肆,齐爷叫我柳泽就好。”
柳泽跟街上的几位掌柜都熟了,码头上的人却是一个也不认识。能在码头上立住脚的都是狠角色,不能轻易得罪。
“哈哈,柳兄弟是读书人,跟我们这些粗人就是不一样。”齐掌柜道。
书——很大程度上代表了阶级。
柳泽端起酒杯,道:“史秀才那样的人物才是读书人,我敬诸位一杯。”
齐掌柜道:“我家小子都随我,见了书本就瞌睡,没出息的东西,不如许掌柜,听说你家小子过了童子试,恭喜恭喜啊!”
许掌柜家里是开布庄的,儿子争气他心里高兴,嘴上还是谦虚道:“他小子运气好,勉强过了童子试,府试就现了形了。”
迎宾客栈的崔掌柜道:“他才多大啊,日后总有打马游街那天。”
这种场合,只要没有深仇大恨,都是商业胡吹。崔掌柜姓崔,跟镇上崔姓人家没关系,他的东家是府城大户楚员外。
“不敢想,他只要能当上秀才公,我就心满意足了。”许掌柜笑着碰了一杯酒。
“今年是壬酉年,八月份举行乡试,崔掌柜生意兴隆啊!”药店的秦大夫道。
崔掌柜道:“船行才是真行,我们不行。”
“听说了没,府城的张员外回来了,雇的是武威镖局的镖师,在南边遇上……了,家丁和镖师死了好几个,财物也被劫走不少,太太直接吓傻了。”杂货铺的王掌柜把自己听来的消息告诉酒桌上的人。
其他人将目光对准齐掌柜,想从他这儿核实消息,就见齐掌柜放下酒杯缓缓道:“张员外确实回来了,不过人家的家丁小厮都用不完,根本不让咱们靠近,大户人家的女眷捂得严实,咱们远远地看不真切。”
柳泽暗道:还真是个粗中有细的人物,话说的滴水不漏,既不怕今日酒桌上的话传出去惹了张员外,也没有生硬地拒绝让众人尴尬。
酒桌上的人都不是蠢得,知道自己冒失了,纷纷打着哈哈把这话题岔过去。
许掌柜道:“南边大部分都安定下来的,龚州的棉布已经能运过来了。”
崔掌柜:“白城的铜矿都拿下来了,朝廷要铸新币,听说用的就是白城铜。”
“赫,那白城岂不是特别富裕,随便扣下一块就是钱?”王掌柜道。
许掌柜道:“才不是呢,听说那地方没有好田,种下的庄稼都不长。”
王掌柜一脸可惜:“也是,土地才能长庄稼,铜疙瘩上怎么长!”
酒宴一直从傍晚吃到月上柳梢,史秀才的儿子挨桌敬酒,这群大老爷们儿荤段子频出,说的小伙子脸都红了。
史方俞是个二十的大小伙子,读书天分上不如弟弟,二月份县试没过,史秀才觉得这年纪不能再拖了,就订了里正家的孙女。他是个憨厚的,对男女之事很是懵懂,春宫图这样的画册都是昨天晚上父亲黑着脸塞给他的。见大家拿这事儿打趣自己,越发连话都不会说了。
柳泽回到家的时候一身酒气,梦夏捂着鼻子道:“这是喝了多少酒啊?”说着就进厨房给他端醒酒汤。
柳泽谢过道:“没喝多少,酒都让我撒身上了。”接过醒酒汤,一口气喝了下去,道,“王嫂子家的酒看着度数不高,后劲儿还挺大。”
“王嫂子的太爷爷当年可是在老窖酒厂学的艺,后来回乡传下这门手艺。”见他还清醒,知道他是真没喝多。
柳泽问:“还有热水吗?这一身酒味儿真难受。”
梦夏道:“厨房里还有,你自己舀吧。”
柳泽湿漉漉的眼睛盯着梦夏,耍赖道:“我头晕,难受。”说着就去拉梦夏的手,仗着喝酒了。把脑袋靠在梦夏胳膊上撒娇,“你摸摸我脑袋都是热的,可不舒服了。”
梦夏好笑道:“刚才还说自己没喝多呢,你这反口也太快了吧。”
柳泽赖皮道:“喝多的从来不承认自己喝得多。”
梦夏被他磨缠得不行,正要推他去厨房,就见他一下子站了起来,清瘦的身躯猛地压过来,脸颊感觉到一片湿润。
趁她没反应过来,柳泽松开抓着梦夏的手,弹簧一样冲到厨房。
“呸,登徒子!”
嘴上骂着,脸颊一阵发烫。
除了青春时代对男同学的朦胧好感,她在感情上一直是空白的,活了这么些年男女之情一直离她十分遥远。
她对刘泽也不是那么无动于衷,只是她怕,怕这个世界终结后,她会带着爱他的心孤独地活下去。情感最霸道不讲理,从来不是想忘就能忘的。
可让她拒绝柳泽,把他推给别人,她想想就堵得慌。
这大概就是人类自私的天性吧!
越想越睡不着,坐起身把窗户推开,盯着月亮发呆。
第二天难得的赖床了,被院子里的动静吵醒,从窗子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