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嘉原人?”
整理完一切,总算让出一片空地,小舍到一旁抽出两捆草垫平铺在地面,两张简易床铺便就此诞生了。
她拍拍地面示意箫决明坐下说话。人走进了才又注意到对方脖子上若隐若现的红绳。小舍突然记起曾见过他脖子上的铜牌,那时还想这又是哪家少爷出来体验人生了。竟没想到离开海州阴差阳错的竟将此人“送”回了家,难不成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思乡心切,可他要是念家,又怎可能多年不回。可要是不想家,又怎会整晚都在踌躇犹豫,脸上忧喜参半的。除非……是有家不能回。
“其实我有注意到过你脖子上的东西,只是你不说我也不好过问。”
秘密么,每个人都有,大多都是结痂了的陈年旧疤,揭开了人会疼,心会流血。
箫决明坐了下来,将胸前的铜牌取了出来。手指摩擦着上面的凸起,一笔一画在心里慢慢地划下痕迹。
隔壁农户夫妻二人已熄灯入睡,荒凉的山林之中,大雾弥漫。偏房一处亮着熹微的黄色,就在这烛光闪闪中,少年吐露出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
嘉原高山流水居多,地势复杂,地貌形态多样化。皇天后土,山灵庇护,富庶祥和好多年。当然这和海州是不一样的,海州是私商带动一城的经济,而嘉原是各家各户斗志昂扬,整不出太大的买卖,就弄些小本生意,人人小康是不成问题的。
在这里,你看不到讨饭的乞丐,更见不到受欺辱的老弱病残,凡是有手有脚的,喘气儿活着的,上到十六七岁的少男少女至六七十岁的老人家,人人有事做,处处有钱赚,哪哪有依靠。
有些人会问了,这不挺好的吗?比起有上顿没下顿,吃不饱穿不暖,还被驱逐的日子,这生活堪比神仙,又有什么不满足的?
俗话说得好,饱暖思淫*欲。这有的人物质上富足了,难免会找东西填补心灵上的空缺。当然箫决明也并不例外,不过可不要多想,几年前他还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淫*欲二字恐怕连写起来都吃力。
“你听说过,清远山庄吗?”
虽说小舍是妖,可也并不是事无巨细全都清楚的。她活到现在堪堪五百年,除去蛇身一百年,半人半蛇的八十年,柴桑山里沉睡的三百年,她有意识的年光不过二十年。
这二十年里,五年在东躲西藏,五年在游山玩水,另外十年在蜀山听人讲道理。要真是问起来她对这个世间了解多少的话,恐怕还真不如摸爬滚打三年多的箫决明……
小舍转动眼圈,根本不记得有过这个叫“清远山庄”的地方,最后摇了摇头。
少年苦笑,将那铜牌正面翻了过来。“箫”字赫然立于眼前,他开口说道:“嘉原多山,也不知道太旭先帝看中他什么了,竟开了座荒山给他……”
擦拭铜牌的手愈发用力,渐渐的上面沾染了红色印迹,小舍拉过他的手腕一看果然破皮了,点点血珠瞬间腾空而起化作一条发光的红线横在自己眼前。
小舍茫然,怎么以前不知道这个“以血作引”这么灵敏?在血线即将绕身半周之际,她扯下裙摆末端的一条布料,慢慢地为其包扎起来。
“你说的这个人,是指……”
箫决明看了看被严丝合缝保护起来的食指,虽然觉得小舍包扎的技术不怎么样,可心里却是暖暖的。不过这也不能怪人家,毕竟小舍一个蛇妖很少受伤。即便是上哪处磕了碰了,顶多找个洞穴躺几天,挨过去就完事了。
“我爹。一个整日与酒为伴,不问世事的醉鬼。”
先帝在嘉原选了一座地势绝佳的青山,据说光是凿山开路就花了两年,之后大兴土木在上面盖了个山庄,便是后世熟知的清远山庄了。
“清远山庄,就是以他名字命名的。”
他从前一直不懂,一个醉鬼能有多少成就,能做出多大贡献才会惹天子抬爱为其开荒山,造邸院。出走三年,三年之后的现在也还是不明白。
“箫、清远……”小舍出声念出这个名字,少年转头看过去。
“你知道他?”
当然不是,她只是觉得这父子二人名字都取得不错,清远决明,还蛮有意义的。
小舍扭头表示并不清楚,她试着缓解箫决明对其父亲的刻板印象。 “如果真的如你所说,你爹他是个醉鬼,又怎么会得到天子的青睐。”
开荒山,浪费人力物力。谁会为了一滩烂泥做到如此,更别提是当权之人。
“我不知道,从我记事起他就是那个样子,每天抱着个酒壶,路都走不直。有时昏睡一整天叫都叫不醒。”
回忆起从前,似乎是让想到了很多不愉快的事情,他将手上的东西扔了出去。
小舍内心叹了口气,看来箫决明对他父亲积怨颇深。再深说怕是难以继续,于是便换了个话题。
“那你娘呢?”和爹爹不和,至少还有娘亲疼爱。她以为换个方向能让箫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