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动荡,城内余火将熄,家家户户紧闭门窗,不知这合该喜庆的元宵节是如何变成今夜这模样,直至天际微亮,大大小小的马车从宫中鱼贯而出。
何氏紧紧拽着与安,还是一副惊惶不定的模样,其实昨夜姜与乐离开后,嘉央宫中并未发生什么人命之事,不过是凶神恶煞的黑甲军驻守门口,带走太后,还放言: “只要诸位的相公不在外行反抗之举,诸位便是安全的。”
言下之意便是不服从者,就要从他们的妻女,也就是在场的贵眷们开刀了。
在场者皆是噤声不语,不少年纪小的都被吓出泪花来了,还硬生生憋着,不敢发出声响来。
何氏带着与安在偏殿里躲了半宿,外面一阵厮杀后,一群声称殿前司的人告诉她们宫内已经安全,但宫外还有叛党、乱贼作祟,要辛苦夫人姑娘们在此等上一段时间,等完全肃清后再出宫。
“娘,你别抖了,我们都出来了,你听,路上安静得很呢。”
姜与安掀开布帘,想让何氏看看外面安定一下,没想到街道上到处都是散落的招幌,倒地的推车,被践踏的花灯以及干涸的血液。
只是一眼,何氏又闭起双眼,右手不停拍打胸口,脸上愁意更甚两分, “阿乐叫人传话,说自己要晚些回来,叫我们先走,现在看来应当等等她的,这路上哪有什么太平的意思?”
与安的想法比何氏乐观一些, “二姐的胆子可比您大多了,她既然能找人带话过来,就代表她在宫中无事,娘您怕路上不安全,到时我们就派二姐院中的清安带上几个护卫将她接回来,总归是安全的。”
远处天边渐渐亮起一线金光,刺破薄雾,驱散寒意,姜与乐站在门前,深吸一口,觉得身上疲惫都缓解了几分。
她熬了将近一个时辰的药,身上都泛着药的苦香味。
清安躺在房内还未苏醒,身上多处刀伤,最深处险些刺破胸腔,徐祈年为他寻了太医清伤口,做包扎,开药方。
“清安醒了吗?”
徐祈年也是忙活了一夜,眼底的青影丝毫不让姜与乐,不过他来之前还是简单洗漱一番,换上一身干净衣袍,沾染着血腥味的衣甲总归是不适合见心上人的。
姜与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口里含糊不清, “还没,这药也不知能喂进去多少。”
“我来吧。”他自然而然地挽起衣袖,端起屋中几案上的药碗向床榻走去, “昨夜我见到他时,他正拿着一把长剑刺向身下人,那人手里也持着刀插进了清安的胸膛。”
“那人还活着吗?”
徐祈年摇摇头,扶起清安,调整姿势,将对方的头靠在自己臂弯里, “我看清安伤得严重,就命人将他带到宫里来,至于那人尸首,我的部下也收捡好了。”
她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聚集到面色苍白的清安身上, “昨夜那么乱,他不在府里好好躲着,怎么还跑了出来…”
“我想,是出来寻你吧。”他舀起一勺勺苦药送到清安嘴中,能咽下去的极少,大多都顺着微张的唇流了出来。
他正想用衣袖为其擦拭,眼前突然出现一方帕子细细抹去药液,姜与乐顺势坐在床边,与他并肩,他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散发的药味,不苦,很香。
心思在一瞬间走神,他又急速地收回来,继续喂药, “他们倒的地方离皇宫很近,如果没有意外,趁乱进宫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和母亲、妹妹深夜未归,他怕是担心我们在路上出了事,才出来寻的。”
清安讲不了话,但做的事可比他人诚挚不少,姜与乐垂下眼眸,心里一阵泛酸。
似是察觉到她情绪低落,徐祈年清了清嗓,讲了些新调查出来的事情。
“我本以为被清安杀掉的那人是个匪徒,那人身上有个装着丰厚银票的包袱,我找人辨认了一下,好像在尚京城里还挺有名气的,说是一个制香坊里的掌柜,姓付来着。”
“小付掌柜?”她有些诧异,虽然她对这位在女子间广受欢迎的小付掌柜印象不好,但她还真不知清安与其有何过节,竟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看清安身上的伤,这位掌柜的武功也匪浅,等清安醒来,我们再问吧。”
…
待到午间,清安终于醒来,姜与乐没有提任何事,只是展示了一下自己完好的身体,让他放宽心,好好休息之类的。
既然病人已醒,她不便再呆在皇宫内,宫内似乎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晨间徐祈年刚喂完药就被底下人寻了去,现如今也是见不到一个人影。
行至宫门口,姜府马车已等候多时,齐叔一看到她和清安,眼角都炸开了花,长长地舒了口气, “二姑娘,清安,你们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现在这世道也不知怎么了…”
“齐叔,放心吧。”她小心翼翼地扶着清安上了马车, “我没事,就是清安受伤了。”
清安心虚地看了一眼齐叔,生怕他训斥自己昨夜偷偷溜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