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嘴边,“何掌事越发有见地,再历练几年便可独当一面。”
她边说边笑问何少音,“你既得了新差事,本宫也不好劳动你绣衣裳。只是本宫想为陛下做身寝衣,你觉得用什么颜色最好。”
何少音想起闯入陛下营帐时,见的那件石青色衣袍,思量石青色大抵符合陛下的喜好。
“花红柳绿不如青,若用石青色做底,再出挑的明黄、银红丝线,都降得住。”
“这回可说错了”,舒贵妃朝她努嘴:“陛下最不喜石青色,从不穿石青色的衣裳。绣院不做皇帝衣袍,不怪你不知道。”
陛下不穿石青色的衣裳。
何少音一时愣怔,脸色煞白。
那件绣着龙纹的衣裳,明明就是石青色。
皇帝袍服一向由少府统管,虽不与她绣院相干,但身为绣院掌事,何少音心里清楚,五爪龙纹是帝王专用纹样。
皇长子尚未被立为太子,究竟何人敢在衣衫上绣龙纹。
那可是僭越之罪。
***
秋意渐浓,草叶上结着霜露。
萧宗延饮了口茶,抬头看向何少音和沈霁之,笑而不语。
视线相接中,何少音得体笑道:“丞相府中的茶甚是出挑,想来府中绣娘也定然绣艺出众。”
茶盏轻晃,茶汤下的珍珠莹莹透出温润的粉光。颗颗珍珠放进茶盏做底,是萧宗延多年饮茶的习惯。珠子拣选的是一寸的大珠,单拿出一颗,抵得上街头小民半年的粮油钱。
萧宗延这才合上茶盖,口中推敲,“绣娘从地方上抽调即可,若从官宦人家拣选,少不得多耗时光,岂非误事?”
如今朝中武将凋零,上门讨萧宗延好的人越来越多。何少音想要做成绣品生意,少不得要他点头,才好办事。
“地方选上来的绣娘手艺参差,现成教学不知要到何日”,何少音吹着茶汤,嘴角挂着温和的笑意,“听闻丞相府中绣娘出身巴蜀,若能暂借征调,将来事成,丞相的功劳,史书工笔都不会忘。”
为官一生,留名青史,这主意撞进了萧宗延心里。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何少音,这个去年还只会在接风宴上攀扯人家私的女娘,如今已能与他当面对坐,侃侃而谈,他脸上终是露出了迟滞的微笑。
“何掌事思虑的也有理,年纪轻轻能有这番绸缪,倒叫萧某惭愧。”
沈霁之半天不言语,这会子搁下茶盏,道:“若非相府绣娘声名远扬,何掌事也想不出这么好的打算,还是丞相未雨绸缪。”
事情议定,何少音随沈霁之一道出府。
满庭的菊花随风招展,皆是名贵的玉壶春。战场钱粮吃紧,丞相府邸倒是雍容华贵,半点沾不上穷酸气。
方才与丞相言谈之间,何少音藏在衣袖下的拳头攥得忒紧,这会儿手心里全是鲜红的指甲印,终于觉出疼来。
符离的话,她没忘。
她回头看了几眼萧府的牌匾,转身钻进轿中。
***
还没入冬,她已裹上斗篷。近来尤其怕冷,好端端的衣裳穿在身上,总觉得漏风。
“这个月的货量比上月翻了三番,客商拿货最多,银钱洒得也爽利,真要计较起来,是掌事活计鲜亮,绣娘们才能跟着沾光。”
何少音接过管事姑姑递来的账册,仔细查看。只这个月已有五十万两白银的进项,边境互市销路既开,也算没有辜负她付出的心血。
“巧娘的病好些了吗”,她合上账册,朝姑姑询问。
巧娘是萧府的绣娘,只因她是个盲女,偏有一手绣绸绝活,何少音怜惜她,对她多有照佛。
“今儿都能下地了”,姑姑收起账册,开玩笑说:“许是没绣过龙袍,费心太过,给累病了。”
前些日子少府忙不过来,找何少音抽调人手,她特意打发巧娘去历练,没成想竟给小丫头累病了。
何少音微微点头,“龙袍拿来我瞧瞧。”
龙袍绣得精细,何少音见针脚落得极巧,忍不住伸手摸上几下。
纤纤玉指沿着龙纹走了一遍。
这针脚,很熟悉。
触到龙须时,她的手倏地一停。
上次摸到相似的走线,还是在江陵渡的营帐。
那件绣着龙纹的石青色衣裳,莫不是出自巧娘之手。
彼时她自认闯了陛下的营帐,跟谁也没敢提这事儿。
如今,那衣裳很可能是萧相的衣裳,而营帐,也多半是萧相的营帐。
何少音脸比纸白,她穿过众人,飞快地朝巧娘屋里跑去。
突然的推门声吓到了床上的小丫头,她眼睛看不见,惊疑发声:“是谁?”
“是我”
听到何少音的声音,巧娘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掌事不用日日跑来看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