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下,远离刚才所站的位置。
那地方现在多了个人,不、不对,那不是人!没有头、手脚,甚至连身子都没有,说话的声音是从一个样式奇特的木盒子里传来的。
林落兹壮着胆子打开了盒子,当即吓得扔了出去。
盒子里装着一大团血淋淋的肉块,那是半张人脸。
“你们快看呐,这小孩脸都吓白了!”
林落兹当即就想跑,手臂却被人拽住,她一回头,立刻失声尖叫起来,扭头就吐了出来。
她看见拽住自己手臂的人,下半张脸都被挖掉了,只留下一个巨大的坑洞,她一下便联想到了盒子里的肉块。
当晚,这群人将她带走,带到了一个比水牢还可怕的地方。
那里所有人都长得奇形怪状,也有一些样貌正常的人,他们见到林落兹不约而同感叹:“她看起来真的很好吃啊。”
“妖怪!你们这群妖怪快放开我!”
林落兹小小的拳头于他们来说根本不足为惧,她越是嘶吼挣扎,他们越是兴奋激动。
第二日,罗言是在忘川河边找到她的。
“你在做什么?”他问道。
林落兹手里捧着忘川河水,听到这话时,略一怔愣,掌心里的水流顺着指缝稀稀落落流尽。
罗言仔细打量了她一遍。
她少了一只耳朵,半边脸都被咬掉了,身上到处都是牙印,血染了一遍衣服,此时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浑身充斥着血腥气。她在哭,哭出来的泪水是黑的,周身散发着她自己看不见的黑气。
她不知道,但罗言很清楚,那是心里生了执念以后,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怨气。
这样重的伤,放在凡人身上,早就不知死了多少回了,可林落兹小小一个人,倔强地撑到现在,还想着要喝点水,润润嗓子。
嚎了一晚上,她又累又饿又渴。
罗言背着手,走近一步,语气一如既往的冰冷:“谁干的?”
林落兹只是哭,只是不住地摇头。
她现在脸不是脸,泪不是泪,倒是想说话,可嗓子像刀割火烧一样,什么也说不出来。
罗言似乎看出了异常,走到她面前,抬手虚空一挥,她周身的黑气霎时散去大半。
林落兹看不到什么黑气,只是觉得忽然之间,身上没那么痛得紧了,浅浅扯开嘴角,立刻疼得想起来昨晚那个一口獠牙的妖怪咬掉了她半张脸来着。
他的手就这么僵在空中,眉头微皱:“疼吗?”
这么多天下来,林落兹大概也猜到了这是什么地方,昨晚的经历让她更是确定,她在这里格格不入,变成现在这样似乎更像当地人了,仔细想想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只要人还活着,没死就不算什么大事。
她抬手挡住脸,摇了摇头。
她是没死,但她也不能算个人了,这张脸会吓到别人的。
罗言拨开了她的手,带着凉意的手指拂过她的脸侧,莹莹亮光一闪而过,林落兹的脸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如初。
最后恢复的是她的眼睛。
身体恢复完好的一瞬,周身萦绕的余下黑气全都消散而去,林落兹飞快眨巴几下眼睛,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连磕了三个头才仰头望进罗言低垂的目光:“罗言,我不找你报仇了,你是个好人,不对,你是个厉害的好人,我愿意一辈子给你洗衣做饭,做牛做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那你……能不能收我为徒啊?”
林落兹的算盘打得很响,罗言那只将要放在她脑袋上的手一顿,便听她大声说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罗言自打记事以来就在死门,入死门,生死永不离,他即便是死了,魂亦归此。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十岁大的小姑娘,明明方才还哭得眼泪直流,一眨眼就笑得这么灿烂,他是在犹豫。
游意的那把银钥匙闪过他眼前,须臾间回神,他注意到林落兹有只手一直攥着什么东西。
“好,那我要从你身上拿走一样东西,你可愿意?”
“嗯!”
罗言要走了她的那把银钥匙。
看她依依不舍地放进他掌中,抬眼对上他探究的目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罗言看懂了她想问什么,冷着脸摇头:“除非我死了,不然你别想着再要回去。”
林落兹乖巧地点点头:“那就给你吧。”
她不想要他死。
一把钥匙而已,人都不在了,要把钥匙做什么?
给就给了。
八年后,钥匙重新回到了她手上,银色周身刺目鲜红,浸透了罗言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