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的考校来得有些猝不及防,大伯母这边知道的也并没有提前多少。
池桑上午才被大伯母叫来紧急补课,不到中午,祖母那边便过来了人,说老太太请大伯母和池桑一同过去,一起吃个午饭。
和梦里的情况一样,她和大伯母一同赶到祖母的院子时,父亲和继母尤氏都在这边,显然是已经聊了一会儿了。
池桑之前对这些事情一贯不去多想,但在知道未来会发生的事情之后,现在发生的这些事情便有了更深层的含义。
看来祖母这是在试探,看能不能把自己的那些个铺子和庄子,暂时交给尤氏打理。
毕竟之前交给大伯母,是因为他们四房没人能帮着打理,但现在尤氏已经进门,名义上已经是她的母亲,这些东西再放在大伯母的手上,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了。
就梦中的情形看来,在不久之后,祖母的确也将这部分产业交给了尤氏,可惜尤氏并不擅长打理这些,一经接手便频频爆出问题,最后只好又交回给大伯母照看。
如果没有这些问题,最后交到池桑手上的产业,应该会更加丰厚。
池桑刚一进屋,尤氏便冲她笑着点点头,池桑心里不太高兴,但众人都在看着,她也只好柔柔一笑。
她冲着几位长辈行了个礼,便被祖母招呼过去,拉到身前嘘寒问暖了好一阵子,又是拉家常,又是关心身子。
老太太偏爱小儿子,对四房一向多有偏心,虽然对两任儿媳都不太喜爱,但对池桑和池胥的关心倒是真真切切的。
池桑也很喜欢祖母,老太太问什么,她都乖乖地回答。
“桑儿的年纪也不小了,”祖母说:“相看的事情,你们也要想着点,看人的时候不仅要看家世家风,为人和品行也应仔细考察。”
父亲和尤氏那边忙连连点头。
祖母又交代了几句,话锋一转,开始问起了池桑学业上的问题。
“当然了,你们在相看人家,人家也在看咱们,”祖母说道:“谁不知道我们池家家风醇厚,学风亦正,即便是闺阁女子,学识上也不输男儿。”
池桑精神一振,坐直身子,她准备了这么几天,终于要派上用场了。
“桑儿,”祖母摸摸她的脑袋,问道:“你这几日可有认真读书?”
“不敢有一日懈怠。”池桑说。
“那我来考考你,”祖母说:“你说说,何谓‘孝’?”
池桑对这个问题早就做了诸多准备,又和池胥探讨再三,早已胸有成竹。
“子曰:‘色难。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馔,曾是以为孝乎?’”她不加迟疑地说道:“也就是说,除了在表面的行为上做到恭敬和顺从,我们更应当从内心诚心诚意地敬重顺从长辈,这才是孝。”
“那如果是长辈错了,你又当如何?”祖母笑眯眯地问。
池桑答道:“‘事父母几谏。见志不从,又敬不违,劳而不怨’。侍奉长辈时,如果发现长辈错了,就委婉地劝说,如果他们不听,也要恭恭敬敬,不得有丝毫冒犯。”
听她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装模作样,成天被她气得吹胡子瞪眼的父亲面色有一丝扭曲。
祖母一连又问了几个问题,池桑对答如流,挑不出一点毛病,老太太听得心情大悦,连连点头,一个劲地夸她。
几个问题之后,祖母对池桑的学业很是满意,她笑着拍拍池桑的手,说:“你的学业颇为扎实,很好,很好!但是桑儿啊,除了这些圣贤之道,还有一样功课也很重要。”
池桑乖乖地听着。
“你已经十五岁了,未来嫁了人,是要管一大家子的事的!”祖母说:“我之前便让你跟着你大伯母多学多看,怎么记账、怎么管家,你都学了吗?”
池桑看向大伯母,大伯母冲她鼓励地点点头,她又看向祖母。
“嗯,”她说:“我跟着大伯母在学。”
“很好,”祖母说:“那你来说说,这个账,是怎么记的?”
“账目分为来账和去帐,”池桑说:“收入在上,登为来账,支出在下,登为去帐,账簿有三,分别为草流、流水帐、总清簿,流水账又分“货清簿”“银清簿”和“往来簿”,要做到有来必有去,来去必相等。”
这都是上午大伯母才反复说过的,池桑当然不可能出错。
“没错,你再来说说怎么查账。”祖母问。
“周转快的铺子按月查账,周转慢的铺子可以按季查账。”池桑说:“至于庄子,一年对一次账目即可。”
“看来你的确是好好学了。”祖母笑道,她转向大伯母说:“你教得不错。”
“是桑儿天资聪颖,稍加点拨便能融会贯通。”大伯母说。
祖母满意地点点头,又向池桑问道:“如果你来管一间铺子,你都会做些什么?”
池桑决定从这里开始作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