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高长顺走进来,道:“殿下,侯府里昨夜死了一位妈妈,是侯府大小姐身边伺候的贴身妈妈,死前曾和侯夫人身边的一位李姓妈妈吃过酒,老奴觉着那位妈妈的死,有些蹊跷。”
六皇子有些惊讶地挑挑眉,一旁的小团子也惊讶地张大了嘴。
但很快,六皇子不在意地一笑,“左右不过是内宅里的阴私,只不知是否与那鲛人珠之事有关,派人去查一查。”
说完将视线放在了手中的图纸上,很快,注意力就全被吸引了过去。
高长顺见他看得专注,便将接下来要说的话咽回了肚子里,静立在一旁。
六皇子看了半晌,突然开口吩咐高长顺道:“你拿着这些图纸去工部,让他们照着图上的样子也同样打一份出来,另外让人继续跟着那位侯府大小姐,看她打造这些物件是给何人使用。”
见六殿下似乎对这位侯府大小姐之事很有兴趣的样子,小团子转了转眼珠子,道:“殿下,与其跟着打探,不若干脆在那丫头身边安插个人过去,殿下以为如何?”
六皇子只略思忖了片刻,看向高长顺,开口吐出一个字,“可!”
高长顺忙道:“老奴这就去安排。”斟酌着语气又道:“还有一事,要禀告六殿下知晓。”
“何事?”能让高长顺用这种口气说话,必定不会是什么愉快的事情,六皇子的视线终于从图纸上离开,撩起眼皮挪到了高长顺脸上。
“是这样。”高长顺不徐不疾道,“今日一早,夜一被皇贵妃娘娘叫了去问话。”
闻言,六皇子脸色立即沉了下来,“所问何事?”
“问的是大长公主府赏春花会那日,六殿下是受了什么人挑唆前去闹事。”
“受人挑唆,前去闹事?”六皇子嗤笑了一声,“夜一如何作答?”
“夜一回说不知,被皇贵妃娘娘责罚,并令他彻查此事。”
听到这个回答,六皇子干脆笑了起来。
若是真能查出这么个人来就见鬼了。
因为他没受任何人的撺掇挑唆,只是清醒后想到一些可能,亲自去印证一番罢了。
至于说印证后他种种在旁人眼中看似冲动的举动,也只是他想这么做,而已。
说不清为什么,自打服了那副鲛人珠做药引的解药醒来后,他便感觉自己似是死过了一回般。
现在的他,不过是偷来的一条命。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生出这种荒谬的感觉,也许正是这种感觉让他心境发生了变化,他不想再像以往那般,凡事都以母妃的话为尊,并事事听从她的命令行事,也不再想在外人面前时时装出一副仁礼孝贤的君子模样,去讨父皇以及母妃的欢心。
他只想随心所欲地活着。
现在想想自己这十七年来的日子,就如一个没有思想的提线人偶般受人摆布着。
这又与死人何异?
可以后,不会了。
他要按照自己的意愿,去活个痛快!
想到这里,六皇子笑得愈发大声了起来。
高长顺一脸惊讶地看着愈笑愈大声的六皇子,不明白自己刚刚说的话有哪点可笑。
说起来,这几日他竟是愈发看不懂自家这位六殿下了。
以前的六殿下,被皇贵妃娘娘打小儿教养得极好,有着不输于太子的风度,在外谁不赞一声风光霁月谦谦君子。
更是在皇贵妃娘娘的严厉教导下,能做到不论发生何事都可以喜怒不形于色。
可这几天,六殿下的情绪却显得过于外露了,还有些令人琢磨不定。
对此高长顺又是欢喜又是担忧。
欢喜的是他家主子终于有些人气儿了,这才是一个十七岁少年该有的鲜活。
担忧的是,皇贵妃娘娘若是知道了她多年栽培的心血付之东流,怕是会更加严厉地对待六殿下。
一旁的小团子也被自家殿下突然的笑声笑得有些发懵,想问问殿下究竟因何发笑,但直觉又告诉他最好不要去问。
眼见六殿下的笑声还没有止住的意思,高长顺不觉担心起来,“殿下,您这是……”
“无事。”六皇子摆摆手,终于渐渐收了笑,“只是突然觉得有些好笑罢了。”
高长顺一脸茫然,究竟哪里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