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一声,门被推开。
林终南探头朝明悦所待的房间张望了一眼,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见洛霜褪去伪装,他眉头紧锁,启唇欲言。
“林终南,那副身躯太过脆弱,承受不住少主的魂灵,她会疼。”
洛霜抬眸直视林终南,将杯盏狠狠地砸在桌上,“少主从未受过痛楚,你受靳幽尊者的恩惠,怎敢算计少主?”
林终南自知理亏,垂首看向腰间香囊,道:“洛霜,我设局是想让靳欢成为人皇。她喝过人皇血,又继承师姐的修为,若得我这一身功力,定能成为人界第一人。”
他摩挲着针线开裂的香囊,表情柔和了许多,释然一笑道:“我选的是纯阴之体,岂料采药孤女也是中元节出世,还不慎摔死,使得靳欢魂入她体,扰乱了计划。”
“人鬼之子可做人也可做鬼,少主借他人身躯修炼,不伤本体。时机成熟,你将毕生功力传授给少主,设法让她魂归本体。”
洛霜认真地望着他,整个人仿佛定住一般,一动不动。半晌过后,她轻笑道:“林终南,你既然敢设局,少说有九成把握。若我没猜错,栖野人皇的灵力在你手里。”
话落,空气仿佛凝固。
“果然瞒不过洛霜长老。”林终南忽然觉得浑身轻松,扯了扯嘴角道,“栖野人皇消散前召见我,将灵力封印在我体内。她没有留下一句话,只是释怀地笑了一下。”
“人界愈发混乱,仙魔混战。我偶然翻看人皇札记,里面记载第三任人皇曾抵抗天地,妄想其弟做下任人皇,不过失败了。”
“那时鬼帝神主俱在,人皇触犯法则,受到天地惩戒。如今,三界唯有鬼帝在世,天地也许会念在鬼帝和人界混乱……”
“林终南,你是想给少主创造生机。”洛霜平淡地陈述,一字一句道,“但你想过少主为何安然无恙地活到如今?靳幽尊者是为少主挡住雷劫,但只是一次。”
“天道会轻易放过少主吗?”
“……鬼帝。”林终南好似猜出鬼界最大的秘密,心脏一瞬间停止跳动,声音颤颤巍巍,“鬼帝出事了,但被鬼界瞒住了。”
洛霜没再隐瞒真相,道:“与天道一战,鬼帝重伤,自知无力再护少主……他自毁帝躯,逼地点诏少主为帝。”
她顿了一顿,又道:“神主人皇久不现世,地理只得承认少主接鬼帝位,但天理不认。少主掌管鬼界,护鬼界安稳,但心里总归还是盼着明衡鬼帝出关,父女团聚。”
林终南道:“若让靳欢主动修炼鬼帝道,就瞒不住她了。鬼帝选在通天塔闭关是为蒙蔽神族吧?但残魂迟早会消散……”
“你已经给少主闻过幽兰草制作的迷香,封锁记忆。既然这样,就让少主修炼鬼帝道吧。有朝一日,若是事情败露……”
林终南道:“靳欢迟早会想通的。”
洛霜语气清冷平静,一字一句道:“一旦少主发现,我会领所有的罪行。”
林终南叹道:“现下,我要做什么?”
洛霜道:“镇南肖家,鬼气最盛。我布置通往鬼界的法阵,你设法将少主引过去。少主换回真身,接下来的计划才行得通。”
“骤然换脸,靳欢会起疑……”
林终南没说完,就见洛霜隔空拿出画卷,平铺在桌上。
只一眼,他就认出画中人是采药女。
恍惚间,他想起人皇对洛霜的看法——一把从不在人前出鞘的剑。
洛霜曾是新泽水神,私自下界插手南漳国事,落得被贬。他初闻这事只觉得水神糊涂,与属下交谈起来,不料被人皇听见。
人皇说,洛霜若想,再次成神不难。
后来,洛霜身死化鬼的消息一夕之间传遍三界。被贬的神也是不死之躯,她却能找出方法杀死自己,化绝望为力量修炼成鬼。
洛霜是唯一做过人,成过神,当过鬼的传奇,也是人皇,神主,鬼帝礼待的例外。
林终南静静地凝望洛霜,暗想幸好他不是孤军奋战,也多亏鬼帝的长远筹谋。
瓦砖落地的动静惊扰林终南,他抬眸望向对面,正想起身一探究竟,就听见洛霜的声音响起:“鬼族闻到忘川花燃烧的香味就会陷进睡梦。”
“屋顶上的人是楚泽。”
林终南蹙眉道:“我竟没发现他跟踪。”
洛霜挥袖打开门窗,视线落在雨幕里远去的人影。她无奈摇头,仔细将画卷和卷宗收起来,道:“他的修为不低,但身受重伤。这一路上,他忍着伤痛带少主寻医问药,也是一个好孩子。”
“你寻一个机会帮他疗伤。”
林终南低低地笑了一声,旋即点头。
翌日清晨,明悦抱着老奶奶打包的干粮,离开黄湾镇,再次踏上去仙梨村的路。
沿途折枝采花,俨然忘记昨日不愉快。她顺着官道,一路上遇见不少行人,确信自己没走错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