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要你镇守此阵,困住亡魂,静待吾令。”
裴知言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盯着靳欢,猛然回过神,道:“你不打算毁掉困阴阵?”
靳欢俯视裴知言,眼眸里没有情绪,喜怒难辨,她道:“谁允许你揣度我的心思。”
空气死寂,时间凝固。
裴知言望着靳欢眼底的寒意,唇角扯出一抹苍白的笑意,低垂下头。
“过几日,屠宿会带来一盏福灯,装裴知书的魂魄,灯燃就意味着魂灵无恙。”
“谢少主赐福。”
靳欢转身背对裴知言,望着窗外。
白雪纷飞,银装素裹。漫天的白掩藏了怀仁镇所有的罪恶血腥。
“黎景意自缢身亡,并无执念,死后在黄泉等待百年就轮回转世了。”
“多谢少主告知。”
靳欢推开房门,踏出门槛,瞥见吴越镜红肿的眼睛,嘴角微抿,无奈地摇了摇头。
夜深人静,细雨蒙蒙。
靳欢站在废墟中,执着凤凰血灵伞,面无表情地观赏恶鬼逃窜。
华丽的白靴踩进雨洼里,青衫湿透,她意念一动,召出冥锋剑虚影直冲恶鬼。
灵雾裹身,她几乎与周遭的夜色融为一体。
忽然,锁魂铃一震。
靳欢垂眸看向银铃,淡淡道:“裴知书,有事?”
锁魂铃再次响动。
“待我杀光这些恶鬼,再放你出来。”
一炷香的功夫,恶鬼尽数魂飞魄散。
靳欢随手将锁魂铃抛向半空中。白光闪过,裴知书凭空出现,站在银铃下。
裴知书颔首道:“见过少主。”
“你想说什么?”
裴知书突然双膝跪地,声音晴朗,如初阳般干净,她道:“恳求少主赐幼弟赎罪的机会。”
“裴知书,你既然想起生前之事,就该明白裴知言罪孽深重,没有赎罪的机会。他如今不算人,也不能称鬼,我留他一命维持困阴阵是为鬼界着想。”
“少主,我见过引诱知言报仇的神秘人。”
靳欢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哦,是吗?”
“我并非要挟少主,只是不忍幼弟……”
“裴姑娘,不知为何看见你,我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这才施法护住你残魄。”
靳欢半蹲下身,漆黑的眼眸注视裴知书,似在探查这股熟悉感的来由,她缓缓道:“我可以剥去裴知言身上的鬼气,但你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
“请少主细讲。”
“以你之魂,渡他鬼气。”
裴知书抬头直视靳欢,眼神清亮。
“如此一来,他有轮回转世的资格,而你将承受不亚于剜心剔骨之痛,直至轮回。”
“谢少主,我受得住。”裴知书惨然一笑,“那位神秘人身上有菊香,腕上有一处状如弯月的伤痕。”
靳欢轻声道:“菊香,弯月痕?”
裴知书虚弱地点头,随即回到锁魂铃里。
月亮西沉隐在山后,天边灰青,像是蒙上了一层轻雾薄纱,透出若隐若现的紫光。
靳欢静立良久,想不通裴知书为何自顾不暇,还要为其弟受罪,就像慕江放不下凡人姐姐,屠宿苦等学生亡魂只为说出歉意。
这就是洛霜长老口中的执念吗?
什么才算是执念呢?
楚逢君守在裴家院里等待靳欢,见她迟迟没有归来,强撑着伤体出来寻人。
他远远瞧见靳欢站在屋檐下静默,缓慢靠近她,道:“怎么站在这里?”
“楚美人,你有执念吗?”
闻言,楚逢君微怔,沉默不语。
“为何他们都有执念呢?显得我格格不入。”
“没有执念才是幸运。”
靳欢侧头看向楚逢君,勾唇一笑。
“记得我之前与你说的东西鬼界两位鬼王吗?这裴知言像是屠宿和慕江的结合。”
楚逢君抬眸,直视靳欢。
“屠宿生前为书生,只因一张童颜无缘做官,回到故里当教书先生,虽怀才不遇但安然若素。岂料地龙翻身,山脚下的学堂瞬间被掩埋,无一人逃出。”
“当时屠宿跑去镇上买笔墨纸砚,待回到学堂只见断臂残肢,那些失去孩子的父母悲痛欲绝,朝他发泄怨恨怒气,全然忘记是他们承担不起镇上私塾的束脩,得知屠宿束脩低,贪图便宜才把孩子送来的,甚至见屠宿好言语,数次拖欠束脩。”
“屠宿因此事愧疚,郁结于心而亡。细究此事,他并无过错,不过是时运不济。他与我说要在鬼界等待那些学生,表歉意。”
楚逢君道:“如此,等待是西界鬼王的执念。”
“至于慕江,他不好说。”
靳欢摇响银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