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消散，暗处的恶鬼现身。
靳欢靠近窗棂，望向这座鬼镇的主人。
恶鬼长得不错，容貌清俊肤色白皙，穿着雪白衣衫，举手投足间尚有几分书卷气，俨然不像是能掌控鬼镇的恶鬼。
“你不曾入鬼界，但也应该认识我。”
恶鬼淡笑道:“见过鬼界少主。”
靳欢喜欢识趣的恶鬼，见他不反抗，道:“唤何名？为何布下困阴阵，斩杀亡魂？”
“在下裴知言，为护阿姐魂魄设阵。至于招来亡魂斩杀一事，我也不知。”
靳欢审视裴知言，眼底闪过一丝戏谑，果断地摇晃银铃，驱散周遭的恶鬼和亡魂。
“你生前就修练鬼术，正道鬼术，还有这困阴阵，帮你的是人还是鬼？”
裴知言有一瞬的愣神，笑而不答。
“没见过他的真面目？”
“少主聪慧，他送给我两本秘籍。修炼是我一步步探索出来的。”
靳欢轻阖双眼:“这么谨慎？”
身后，楚逢君挣脱束缚，望着六兄弟消失的方向，眼神复杂晦暗。
即便他们六人罪恶深重，也该由官府接手，若不是被下禁令，他或许能救下他们。
想着，他记起靳欢，鬼界少主的身份，岂容诋毁不敬，不灭魂已是最大的退步。
靳欢不知楚逢君在为她泄愤找借口，转头就见绑着他双手的灵绳已断，不甚在意道:“楚美人，有何见解？说来听听。”
“冲着你来，目的在鬼界。”
靳欢接话:“难不成想搅乱三界？若我出事，鬼界会陷入混乱，父帝伤势未愈，强行出关，控制大局。鬼界之乱必会殃及人界和神界，如此一来，天道……”
见靳欢不往下说，众人齐刷刷地望向她。
吴越镜以为靳欢又要说天地秘辛，听着正入迷，急道:“少主，到底会怎么样？”
“鬼卷有记载几场劫难，只知第一次是人族挑起，引发神界崩塌，众神陨落，人界山崩地裂，洪水泛滥。当时的鬼帝是以身献祭，修补鬼人结界，才免去一场浩劫。”
楚逢君问:“和天道有关？”
“天道没本事挑起三界劫难，它因天地邪念而出世，勉强与鬼帝，神主，人皇并称。天地纵容它自生规则，又不愿它脱离掌控。每当天道插手人界，就是覆灭之时。”
吴越镜不解道:“可是飞升成神不都是顺应天道吗？”
靳欢摇头道:“那是人界的说法，活人修炼成神是受天点诏，亡魂炼化成鬼是受地点诏。天道是天地维护三界制衡界主的。”
吴越镜低声喃喃道:“难怪少主会不分仙魔，如果都是人族，这就叫自相残杀啊！”
吴越湖道:“兄长，魔族杀人。”
“我知道。”
“我要那两本秘籍。”靳欢用下达命令的口吻，“去安排房屋给他们三人歇息。”
裴知言微愣，随即扬起笑容，藏住眼底的算计，道:“那便请跟我来。”
“楚美人，安心歇息。”
说罢，靳欢一跃而起，消失在黑夜里。
吴越镜问:“恩师，少主要去哪？”
楚逢君道:“斩杀那批伤人的恶鬼。”
“少主勇敢无畏。”
裴知言不像寻常鬼忘记为人的形态，他依旧保留着书生的儒雅，眸色清亮，声音温润，道:“寒舍尚可住人，各位这边走。”
裴知言清秀，不似话本里的恶鬼青面獠牙。吴越镜放松警惕，道:“裴公子，生前是书生吧？为何不早日去轮回转世呢？”
裴知言面露难色:“我自有苦衷。”
“是我唐突。”吴越镜面带歉意，转而又问，“裴公子，怀仁镇为何会变成鬼镇？难不成有什么吸引亡魂来此……”
虽说吴越镜挑起的话头尴尬，但他非常健谈，时刻在转移裴知言的注意力，方便楚逢君环视周遭，探查这一路上的诡谲之处。
云层不知何时遮去明月和繁星。暴雨骤然降下，显得怀仁镇更阴森恐怖。
雨水很快在起伏不平的地面积起水洼。
屋檐下，楚逢君神色严肃，手执通体泛红的惊雀剑。雨水汇于剑锋，滴落在地。
吴越镜撑着不知哪里捡来的破伞罩在妹妹头上，执剑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
“恩师，我……”
“退后，躲起来。”
话音未落，楚逢君冲进雨幕。
刀光剑影，鲜血流进水洼。
吴越镜猛地察觉出不对劲，低头看去，就见方才经过的路上——
尸横遍野，露出森森白骨。
这边，靳欢顺着气味找到六兄弟的残骸，望着被恶鬼分离玩弄，尚存一丝气息的光头大汉，不由得勾起嘴角，慢悠悠地走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