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虔长剑一挑,将独眼的头颅随意地挑至一旁,眼神里射出一道寒光,细数着夜袭的西夏将士。
不对!
他微眯着寒眸,周身杀意弥漫,他算漏了一步。
夜袭的西夏将士乘了先机,从东侧偷袭,想必是东西两侧皆留有密道,而谢之珩只放出西侧密道的消息,声西击东。
虽是背水一战,敌军却未倾巢而出,眼前与山匪们厮杀的将士不过寥寥数千,即便山匪们中毒后状态不佳,却依旧能与敌军打得有来有回。
谢之珩此计意欲何为?
而且,他一直躲在暗处,并未现身,是留有后手,还是别有所图?
糟了,粮仓!
云虔心中顿感不妙,既然此处的山匪中了招,那么被派去守粮仓的几人也难幸免于难,谢之珩定是冲粮草去的!
他猛地转身朝后方粮仓奔去,行至半途,隐约可见粮仓方向燃起些许火星。
云虔紧咬下唇,冷静下来,停在原地。
缓缓伸出右手,衣袖挽起,露出一截精壮的手臂,青红的血管赫然显于其上,稍一催动,肌肤下方一只拇指大小的蛊虫顺着血管缓缓爬下,在皮肤下缓慢地蠕动着,潜入了掌心正中央,半晌,蛊虫消失处留下了一团银白色的丝线。
银丝自血肉中长出,与他的意念融为一体,两指捻出一根较为粗壮的银线,线虽粗,却是又一根根轻薄的细丝捆成,线头朝虚空某处延伸而去,正是粮仓所在的方向。
云虔冷冷一笑,尾指轻轻勾出一根细小的丝线,猛地往旁侧一拉!
细丝从银线中抽剥出来的瞬间,仿佛能听见不远处的某人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做完这一切,他才继续往粮仓赶去。
*
不到片刻,粮仓中堆积着的粮草已燃成灰烬,浓烟滚滚直蹿天际,几位值守的山匪面露阴狠地盯着眼前纵火之人,而腹部不断涌出的鲜血预示着他们生命的终点。
他们不甘地缓缓倒地,眼神却始终在那人身上,一下又一下的剐着,心中盼望着能有人前来将他了结。
似是上天听见了他们的心愿,终于在临终前的最后一瞬,眼前的仇敌痛苦倒地,像被抽筋剥骨一般,无力地在地上扭曲着,与方才那胸有成竹的模样判若两人。
见到往日里意气风发的仇敌终于倒地,山匪们长舒一口浊气,安然离世。
熊熊烈火中,一袭白衣缓缓走近,一步步靠近烈火中央那抽搐着的身影,俯身低语,像一尊神祇,又像勾魂的鬼差。
“我说了,你赢不了。”
说完,也不管谢之珩听没听见,一把将他扛起,临去前回头看了一眼烧成灰烬的粮仓,面无表情地踏入黑暗的小巷中。
一切处置妥当,再回到两军厮杀之地时,只见到山匪们因中毒逐渐体力不济,落了下风,有几名精兵朝云虔扑来,被他三两下解决。
他仔细地环顾战场,这几千西夏精兵已然将大半山匪歼灭,皆是精疲力尽之时,胜负难分,而昔日里谢之珩身侧的副将此时亦不在战场上。
无奈之下,他只得勒令退兵,减少损失。
正此时,城门大开,余下的三万西夏将士高喊着从城外策马冲进来,云虔见情势愈发不妙,仓皇退兵,弃城而逃。
*
谢之珩失踪数日,张泰等人带兵收回绥阳城,云虔带领的山匪死伤大半,只能退居涞州城。
这消息传回京中,金座之上的人大喜,如今叛军兵围京城,璟王殿下虽带兵支援,却也只是陷入连日苦战,甚至隐隐落了下风,京中人心惶惶。
这一消息在京中如惊雷炸响,唤起了西夏官员们对胜利的希冀。
在前线冲锋的璟王得知这一消息,却眉头紧皱,久久无法舒颜,猜到谢之珩十有八九是被云虔等人抓去为质了。
另有一件震惊四座的大事:趁此兵乱之际,东宫中沉睡已久的太子殿下不知何时苏醒过来,让国舅爷私底下招兵买马,竟也造反了,暗中与崇觉国勾连,两路叛军朝京城方向一路攻打而上。
此时的京城,可谓是腹背受敌。
皇帝盛怒,刚欲迁怒于坤宁宫娘娘,却被告知皇后自戕了,等众人赶到时,皇后娘娘一段白绫悬于后殿佛堂的梁柱上,生生吊死在佛像前。
满宫上下,竟无人敢吊唁。
裴知槐生前与青灯古佛日夜相伴,死后也只有她每日供奉的佛像前来送她,离奇的是,没过几日,那尊弥勒佛像也被击毁了,温润通透的汉白玉佛头滚落在地上,佛身亦支离破碎,宫人们最是忌讳这些,自那以后便无人再敢靠近坤宁宫。
一夜之间,朝迁市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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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潮湿的地牢内,囚着一个被折磨得没有人形的“人”,手脚被镣铐捆住,惟有一丝光亮射进牢房内。
他咳嗽两声,睁开眼,依旧是漆黑一片,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