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可离摆手,众人面面相觑地起身,退至一旁。
一时间气氛有些凝滞,没有人敢在郡主面前胡闹,于是三三两两结伴着散去。
也有好事者留在原地,想瞧瞧这郡主会用什么法子摘到那楸树叶子。
姜可离不甚在意地接过莲雾递来的箭弩,端至眼前,瞄准了楸树之上一片红叶的根茎。
箭矢破空的声音在静默中格外凌厉,红叶落下,叶面却已经被戳穿了,无法再簪于发间。
她捏着破碎的红叶,眉眼沉着,复又抬起弩,一箭射出,仍然未能得到完整的叶子。
留下来围观的众人之中有人忍不住出言道:“郡主此法多凭气运,要想摘得红叶怕是有些难办。”
姜可离循声看过去,出声的男子相貌平平无奇,唯独腰间挂着的玉珏倒是比人更能吸引目光。
原是京城节度使次子,王远。
“王小官人有何法子?”姜可离顺着他的话问道。
得到回应的王远当即亮了眼睛,拨开身前的人,殷勤地走至她面前,笑道:“那在下就斗胆展示一番。”
说完,他便利索地撩起衣袍系于腰间,直直地奔着树干而去。
手与脚并用,不过片刻就爬上了树杈,抬手摘到了一片红叶后,又以嘴衔之,直溜溜地从树上滑落。
人群中发出掩盖不住的笑声,就连姜可离也忍俊不禁地弯唇。
只有王远仿佛没听见似的,收拾好衣袍,将红叶递与她面前。
还未等姜可离出声,一只手径直截过了王远手中叶片。
二人抬首,就见一名戴着面具的高大男子捏着那片王远辛苦“叼”下来的红叶,哪怕未露出脸,也感受到了男子面上的嫌弃。
姜可离目光微顿,敛起笑意,这便是侯府那日见到的人。
他怎会光明正大地出现于瑾国的立秋狩猎。
他今日未着夜行衣,而是颇显贵气的正装,但明显与瑾国服制不同。
“你谁啊?这是我进献给荣常郡主的,若是识相,就快些还来!”王远气势汹汹地上前,怒目而视。
男子嗤笑一声,轻飘飘地将楸树叶插进王远发间:“王小官人将此等脏东西进献给郡主,莫不是心存不敬?”
“你!”王远想要上前抓他的衣领,却被其身后直接亮剑的侍卫吓退。
“放肆!”气氛剑拔弩张,姜可离厉声道,“梁夏太子莫不是忘了,这里是瑾国,还轮不到你在此胡闹。”
温砚低低地笑着,示意身旁侍卫退下,随即拱手行礼道:“是孤见不得脏东西污了郡主的手,考虑不周,孤在此给郡主赔罪。”
眼看这话又要引得王远上前,莲雾会意地挡住他:“王小官人,郡主有赏,请您随奴婢来。”
吵闹声远去,姜可离一一扫视其余围观的人,他们都干笑着离去。
至此,高大的楸树之下,唯余她与温砚二人。
“太子可知,私闯侯府是何罪?”姜可离眼神晦暗,抿唇道。
温砚没甚反应,她还要再问时手已经被人擒住。
男子立于她身后,抓住她的手缓缓抬起,温热的气息吐露在其脖颈之间。
二人的发丝交缠在一起,同样浓重的墨色,仿佛融为一体。
姜可离不曾挣扎,任由温砚握住她的手,手掌交叠之间,箭弩被扣下扳机。
箭矢准确无误地射断了叶片根茎,一片完整、艳红的楸树叶飘下,被温砚接住放入姜可离的掌心之中。
他仍牢牢掐住她的手腕,于其耳边轻语:“这个就当孤给郡主的赔罪之礼。”
姜可离挣开手,他也顺势放开后退一步。
“你为何突然出现在瑾国?”她捏着红叶根茎旋转,神色不变。
温砚叹了口气,颇为无辜地看着她:“梁夏那帮人擅自将孤的妹妹嫁到这瑾国来,孤怎么可能放心得下,自是要来看看她的。”
姜可离一时间找不出他的破绽,但也未掩盖自己的怀疑。
梁夏太子会堂而皇之出现于此,庆元帝必定早就知晓。
哪怕她闹到舅舅面前,最多治温砚一个不知礼数之罪,斥责两句便也过去了。
思及此,姜可离垂眸,没有再揪着他不放。反而抬手将红叶簪于发髻之间,自顾自回营帐去了。
……
侍从通报时,沈若若正在沈以安营帐内与他闲话。
听闻林志风在外等候,二人不约而同皱起眉。
上次遇仙楼的情况历历在目,沈若若第一反应便是兄长心肠太软,仍旧受小人蒙骗。
“阿兄,你还未与那林志风断绝往来?”沈若若正色道,眉眼间有些许嫌恶。
沈以安放下手中茶盏,瞪大眼睛,一副冤屈模样:“怎么可能,他那般德性,我若是再与他交往,阿娘还不打断我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