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心解释,但脸上已摆出一副“你小子千年的狐狸,何必明知故问”的表情。
洛雨假装看不见,自顾自漫赏青山绿树。
洛雨行走于京城声色犬马的名利场中,之所以能够如鱼得水、进退自如,靠的就是深谙世情,洞察人心,以及这不动声色地“装糊涂”的本事。
其实,钱钧家的事,他一点就透,当下不过是顺嘴装一口“糊涂”,连带戏谑一番发小罢了。
所谓“大智若愚”,最聪明的人往往不会让人知道他最聪明。
田间的秋风,时缓时急,将二人周身的绫罗绸缎,吹拂得雀跃翻飞。
田里的水稻已经变黄,垂坠的稻穗在风中上下轻点,左右摇晃。
洛雨听罢,点头道:“放心吧,我回去就跟我舅舅禀明。但愿老长工的后人一家好说话。”
钱钧嘱咐道:“可以多费些银子打点,但也不要让他们狮子大开口,让人把我们当傻子讹。”
“最重要的是,不能辱没了我爹的名声。”
“绝不能让人说我们恃强凌弱,巧取豪夺,断人活路,逼人绝命。切忌切忌。”
洛雨从容一笑:“知道了,肯定稳妥。”
钱钧既将这样的重任,托付到洛雨肩上,洛雨不料理妥当这件事,自然不好离开钱塘。
加之,商谈收地卖地需要耗费时日,动土迁坟运棺也要挑选良辰。
如此一来,这江宁府,只怕一时是回不去了。
***
谈毕正事,二人又乘上马车,从艮山门进了城。
钱塘有首关于城门的民谣:
“武林门外鱼担儿,艮山门外丝篮儿,凤山门外跑马儿,清泰门外盐担儿,望江门外菜担儿,候潮门外酒坛儿,清波门外柴担儿,涌金门外划船儿,钱塘门外香篮儿,庆春门外粪担儿。”
艮山门一带,一直是钱塘丝织业的集中地,也是驰名全国的杭纺的主要产地。
此地,遍地织户丝行,机杼之声,比户相闻,丝织品买卖兴盛。
每年小满刚过,都是艮山门一带最热闹的时候。
那时是各丝行的黄金日子,远近的蚕农来聚集到此兜售土丝。
大街小巷,摩肩接踵。
“艮山门外丝篮儿”,说的就是女人们挽竹篮去河港漂洗炼丝,以及蚕农们在此兜售土丝的景况。
眼下,虽不是一年中艮山门一带最热闹的日子,但也处处显露着繁华气象,锦绣风光。
因为刚解决了一件心头大事,钱钧一身轻松,不禁游兴大起。
一进城,又看见艮山门附近丝行林立,行人如织,便顿时来了兴趣。
他当即叫停马车,以购买土产为名,拉着洛雨下车,逛起了丝行。
锦瑞和玉堂也随之从后面跟随的马车上下来,跟在两位主子身后待命。
待两位主子进入店铺赏购,二人便留在店铺门口垂手侍立。
连看了几家,钱钧仍觉意犹未尽,便又拖着洛雨,钻进了一家叫作“纬成坊”的丝绸铺。
跟前几间店铺一样,这家店里也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丝织品。
店铺深处,掌柜正隔着柜台,同一位女子交谈。
那位女子身着一袭旖旎动人的长春花粉裙,手挎一只竹篮,头戴一顶帷帽。
绸缎般的青丝,从帷帽里倾泻出来。
店里的伙计看见钱钧和洛雨朝店里走来,忙迎上前去热情招呼,询问二人要买点什么。
钱钧刚踏过门槛,便一眼发现站在柜台前的女子背影曼妙。
他当即一面嘴上敷衍伙计说“随便看看”,一面眼神坚毅地朝着柜台走去。
洛雨跟在钱钧身后,边走边低头扫看两边摆放的丝绸。
来到柜台附近,钱钧侧耳倾听。
“十幅手绢,五个香囊,八把团扇……”
只听掌柜正口中念念有词地拨弄算盘,似是在同面前的女子算账。
“诶呀!”
“好精致的刺绣呀!”
钱钧突然凑上柜台,高声发出赞叹,把店内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啧!
又来了!
洛雨在后面猛然抬头,接着便害羞地扭了圈脖子,背过身去——没眼看!
钱钧才不管众人如何,当即挨近女子身旁,随手捡起柜台上的一方手绢故作观赏。
他边装模做样地拿着手绢欣赏,边低眉斜眼朝帷帽底下窥探,想一睹帷帽之下的芳容究竟如何。
女子见他靠近,立即微微侧过身去。
钱钧见女子避忌,只好转问掌柜:“掌柜,这手绢怎么卖?”
掌柜见钱钧一身绫罗绸缎,雍容华贵,气度非凡,又看出他似有撩拨面前女子之意,便故意抬高市价,敲竹杠道:“公子好眼力!这手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