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靳海城并不喜欢这样的安排,但这样安排的好处便是,由于重大节庆的背景铺垫,能来的宾客都会尽可能过来,场面会更加隆重盛大,说的俗气一点,就是会有更多有头有脸的人来捧场,更有牌面。
或许这便是总区为步寻这位功勋卓著的新晋将军的隐形褒奖吧,虽然步寻和靳海城对这种形式上的东西都毫无兴趣,但想来也算是总区的一份好意,或许是罗耀的意思,也或许是罗薇的意思,总之应当都是处于好意。
节庆将近,总区的各个部门也都开始忙碌起来,一手在为一年一度的盛大节日准备,一手则在筹备靳海城和步寻的婚礼。
上一次靳海城没怎么关注总区内节日庆典的筹备工作,这一次好歹也跟自己直接相关,他还是或多或少地关注了一些,这才猛然发现,总区的行动力竟然是如此之强、效率简直惊人。如此盛大的庆典,竟然只用短短几天的时间便筹备完毕。这种级别的庆典要是放在隋安城,那恐怕要提前一个月多甚至更久的时间来筹备,并且还根本做不到如此盛大奢靡。
在总区里停留的时间越久,所见到的总区与隋安城的差别越多,靳海城便越是觉得隋安城的失败是必然。只是这也不禁令他思考,明明总区对待隋安城这种级别的城邦具有碾压级的优势,而其他零散的城邦又向来不团结,那么总区的“整合行动”为什么没有早早进行?而偏偏就是在今年呢?明明之前零零散散的威吓战、警告战也打了不少,难道他们之前认为那样的治理模式能更加省力、更节省资源吗?还是说,仅仅就因为之前的总区里并没有一个步寻?
想到这些,靳海城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对隋安城来说,总区的确很强大,而且完全就是碾压级别的强大,可如果摆在另一规模更加庞大甚至不能用“城邦”来定义的行为体面前,恐怕总区月落城的存在,也便会如同隋安城之于月落城。
说到底,这世界从来都是遵循着最原始、最冰冷的丛林法则,大鱼吃小鱼也是必然的规律,人又能左右多少呢?
越是这么想,心中便越是绝望、无望。可当他反过来再想到自己那故国烁沙国的境况时,又不禁觉得无比讽刺。曾经的故国旧都也是何其繁盛强大,可强大的外表躯壳之下,又隐藏着多少空洞和黑暗?催生着怎样的腐朽与衰败?如果没有那场突如其来的天灾,强盛的王国能存在多久?国祚几何?那场天灾,如同上天开的一个巨大的黑色玩笑,它像是在提醒、警告沉溺在安逸与享乐中的王国贵族们,可奈何它来的太猛了些,原本的警告直接变成了灭国的杀器……
每每想到这些,靳海城的心头总会禁不住地涌上不甘和无奈,可事到如今,他再去想那些又有什么用呢?即便是从亡国残骸上好不容易捡拾起来的那些占满了血肉的惨痛经验教训,他又能说给谁听呢?谁会听他说呢?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毫无意义。
但偏偏人还是要活着,人总是本能地想要活下去。回过头来,靳海城发现,似乎只有站在自己身边、能切身感受到的这份感情和相伴才是真正妥帖、踏实、温暖的,这才是能真正慰藉他、安抚他、填补他心中空虚的东西。
她的出现,她的存在,似乎让一切复杂的问题转瞬之间都变得简单了。
他宁愿将她只当做一个借口,让自己放弃思考那些复杂问题、放弃挣扎、放弃庸人自扰转而享受这份简单充实的温暖的……甜蜜而纯粹的借口。
曾经有人对他说过,“爱情是这世间最恶毒阴损的毒药,它能彻底腐蚀人的精神世界,让再坚定的战士、再强悍的斗士都变得软弱、丧失斗志”,或许这是真的吧,可即便它是毒药,却也是这世间最甘美的毒药,甘美到……即便明知是在饮鸩止渴,却仍甘之如饴。
“大将军,你看什么呢?我的脸就这么好看吗?你都盯着我这张脸看了好半天了。”她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他捉住那只手,送到唇边印下亲吻,并给她一个温暖而甜蜜的回答:“嗯,很好看。”
这下反而轮到步寻愣住,她张大双眼愣愣地望着靳海城,表情甚至有点错愕。
靳海城都被她这反应给逗笑了。
她也很快笑了起来,尽管脸颊染上了些许绯红,可她还是端起了以往的从容自得:“不错嘛,我的大将军,竟然都会说甜言蜜语了,甚至还会用甜言蜜语来开我的玩笑了,你可真是进步神速啊。”
靳海城却忽然露出个释然的微笑:“毕竟将来还要在一起生活很久,还是尽快适应才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