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课结束,辛橙没去食堂,啃掉半颗苹果就当做果腹的晚餐。
她胃口其实在慢慢变差,因为那半截血淋淋的手指。可她却始终认为是她本身就不爱吃饭的缘故。最近季节交替,她胃口不好很正常,和那件事情没有关系。
除了弄丢的单词书,一切似乎都照旧如常,没有什么变化,可似乎一切又都在悄然发生着改变而未可察。
……
夜凉似水。
路荡用脚尖擦灭了冒着火星的烟头,只身钻进了三教九流聚集的刘家小巷。
天暗得发昏,但偏偏巷子里又灯火通明。
路深又窄,有阵阵阴风撺掇进来。
这里紧靠着私人洗脚城的后院,凌空悬吊起的绳索上挂着一排在这里打工的女人的私人衣物。各种颜色的胸.罩内裤,还有破洞黑丝袜。
位置很偏了。
路荡戴着黑风衣的帽子,目无斜视,裹挟着一身的晚冷风,走进眼前的游戏厅。
厅里摆着各式各样的老虎机、捞鱼机、弹珠机…
烂俗的红配绿招牌,闹腾腾的笑骂声,路边乱糟糟的垃圾桶,一地的烟头。
学生,混混,小痞子,各路人都聚集了。
抛了几枚硬币下去,路荡心不在焉地玩了会儿,看着机器里面的K.O.画面,又忽然觉得没意思,于是从人头里面出去了。
他生得好,又高又帅,职高里每一个女生几乎都被他迷得不要不要。
这会儿孤身走在路边,引得不少抽烟喝酒的小太妹们频频回望。
路荡从来没觉得,一本巴掌大的书,能重成这样。
就摆在他右侧的衣兜里。
他每走一步,那本书就会用力地往下一坠,仿佛时刻提醒他:他身上有一件不属于他的东西,一件远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东西。
叛逆不驯得就跟它的主人一样。
路荡微烦的蹙起眉心,他极不喜欢这种感觉。
泾渭分明,他可没这么好心。
兜兜转转,脚步不知不觉就拐到了出事的面馆前。
已经很晚了,可隔壁的榕中才刚放学,家长们早早排起长龙来接孩子。
辛橙下了晚自习,二话不说也直奔面馆。
丁晓雅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行色匆匆,招呼也不打就走了。
廖禹也有些懵,今天他值日,举着扫把过来,看向辛橙头也不回的背影:“怎么了这是?”
丁晓雅也觉得奇怪:“不知道啊,辛橙她今天一整天都奇奇怪怪的。”
说罢,她略微挑眉,牙咬住下半边唇:“别是……”欲言又止。
“别是什么啊?”廖禹低头看向她,面露不解。
“别是被三月三从地府里钻出来的野鬼给勾了魂了。”
廖禹:“………”
…
不久前面馆里面刚出过事,涉及刑事犯罪,店暂时歇业了。
其实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可辛橙还是想来碰碰运气。
她喜欢规整,喜欢秩序,喜欢自己的东西永远都摆在既定的地方,只要她伸手就能触及。
可是那本跟了她三年的单词书,不见了。
细微的执拗,烦乱的感觉像是烧制瓷釉时上面细细的冰裂一样,一瞬间布满了全身。
她不喜欢这种失去控制的滋味,所以她还是来了。
最近一班回家的公交已经开走,笨重而又巨大的车厢上贴着xx整形医院的广告,车头鲜红的数字号码破开昏沉的夜廓。
果不其然,面馆大门紧闭。
辛橙不死心,又试图从门玻璃那儿看清店里面的情况。
可里面黑漆漆的,椅子都被整整齐齐架在桌面上,只有几束路灯的光呈现漫射状态,斜斜的映在里面,堪堪照亮了半边圆桌的角。
那天晚上她坐的位置是盲区,什么都看不见。反倒是出事的那一桌,那桌紧靠着冷式柜,她又一次清楚无比地看见了。
路灯光刚好将那那桌照得漆白惨亮。
断指,人脸,惨叫……
喷溅出来的血水和浓稠的血腥味…
种种画面一起涌入大脑。
辛橙顿时一阵腿软,非常想吐。
加上她一整晚没进食,浑身上下本就没力气。
在即将摔倒之前,她被一只有力的手掌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路荡猜对了一半,赌输了二分之一。
好在,她来了。
昏沉腿软之间,辛橙只感觉到一阵冷意倏然靠近,鼻息间裹挟着淡淡的烟草味,那是他衣服上沾染到的气息。
今夜挺冷的,季节交替里熟悉的乌云天。
辛橙抬头,撞进那人平静黢黑的瞳孔,里面印照着璀璨斑斓的霓虹。
像是一副色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