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同学在北京的不多,李静怡考上了人大,但毕业后毅然选择了西部最偏远的县城去做了大学生村官,她说自己就是从农村出来的,小时候吃的苦,不希望让现在的孩子们还吃。
韩穆杰现在已成为了国内炙手可热的脱口秀名家,一张好嘴皮子让苏怀南都不禁怀疑当年他辩不过琬琬和安静,是在故意隐藏实力。但或许也正是当年琬琬和安静的轮番轰炸让他励志要练好嘴皮子,发誓绝不再被奚落到毫无还嘴之地。
前几年写稿子时,两人还经常打电话至深夜,交流想法。三年前,他和几个合伙人一起在成都创立了一家文化传媒公司,也离开了北京。
临走前,两人坐在柏悦酒店的西餐厅里,眺望着不远处著名的燕京八景之一——金台夕照,苏怀南照常要了一杯冰水,韩穆杰则是独自喝了两杯威士忌。
“其实,还是有些舍不得的。大学毕业时也没想那么多,觉得既然来都来了,就留在这里闯一闯吧。不知不觉,在北京七年了。”他看着酒杯中不断向上冒的小气泡,有些失神。
“是啊,七年了。”苏怀南点点头。
“七年,混成现在这样,不好不坏吧。”
“你这样还叫不好不坏啊?”苏怀南揶揄地看着韩穆杰,“我们在路上走着都有人找你要签名,我甚至不敢靠你太近,怕被你的疯狂女友粉们薅头发。”
“我这长相,应该不至于有女友粉吧?大概都是真心喜欢我的才华。”韩穆杰笑着回应。
苏怀南被他认真又臭屁的模样给逗乐了,说:“谁说没有的?我公司临床部的晓彤就总跟我提到你,觉得你不光有才华,还长得像瘦版岳云鹏,丑帅丑帅的。人家跟我说过好几次喜欢你,99年的小姑娘,北京人,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我可真谢谢她对我的高度评价啊!”韩穆杰嗤笑地摇摇头,“我都要回成都了,难不成把人家从北京拐到成都啊?她爸妈大概能从现在起就开始磨刀了。”
“那就不走了呗,继续做你的大明星。”
“现在互联网短视频太发达了,这是一个造星的时代,但捧得越高摔得越狠。按理说我现在这样应该少说多做才稳妥,但偏偏我又是得靠嘴吃饭的,不得不说。说不定某一天就会因为一句话跌落高台,所以趁早急流勇退,还能保个小命。”
话题又被他巧妙地从一个奇怪的方向上拽了回来。
苏怀南偏着头想想,不可置否的点点头,“你倒是活得清醒。”
“其实也不算清醒。”
苏怀南不解地望向他。
“怎么说呢,虽然这些道理我都想明白了,也做出了决定。但……”
酒精有些上头,韩穆杰没说下去,但苏怀南却几乎能猜出他截断的下半句话。
她看着脚下的繁华都市,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开口:“曾经有段时间,我经常会刷到留在四川的朋友们的朋友圈,买房买车,自驾川西小环线,各种岁月静好,我是真的羡慕过。但又回想起十六七的我,听着班里同学谈论着北京鸟巢的演唱会,去当时亚洲最大的耐克专卖店买最新款的乔丹运动鞋,跟着游学夏令营去到清华北大参观、听讲座,我同样也羡慕过。”
“唉,当时的七班啊……”韩穆杰欲言又止。
那群“得天独厚”的孩子们,原是那么肆意招摇。
苏怀南笑笑,继续说道:“想明白了这些,才终于意识到,关于后不后悔这种思考,纯粹就是一种内耗自己的无意义行为。实际上,人生不管做什么选择都会后悔的,因为成长就是不断的做选择题。在这条路上,我得到了一些,也放弃了不少,而另外一条路上的人其实也一样。”
“所以,不用美化一条你没有选择的路,即使时光能够回溯,人类心中的遗憾也永远不会消失。你不过是选择了另一种活法,仅此而已。”
“那你呢?”韩穆杰转过头问她,“其实以你的能力,回成都是能过得很滋润的,有好多国际一线大药企在成都也都设有分公司,没必要在北京死耗着。”
“不想回。”苏怀南想也没想。
“为什么?”
“没有必须回去的理由。”
“可你也没有必须留在北京的理由。”
苏怀南不可置否。这个问题,林苏昀曾经也问过她。
“是,所以无所谓啦,在哪儿都一样,懒得折腾动弹啦。”
苏怀南不像大多数北漂怀揣着梦想,一心想要在这座国际大都市闯出一片天地,咬定青山不放松,誓要扎根发芽。身体里自诩为主角的中二人格属性已经很久很久没出现过了,每当她想向自己汲取力量时,脑海中再也不会冒出某部动漫的热血主题曲了,取而代之的是长久的静默的万籁俱寂。
她早已忘记自己当初坚定要来北京的理由,似乎是对大城市的向往,似乎是对过去的逃避,一心只想去到远方。这趟逃亡之旅,她没有设置目的地,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