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周末也不回家了,在学校习惯吗?”
除夕饭桌上,大伯一边夹菜一边状似有心地关心陈忆北的生活。
“嗯,习惯,反正现在高三了,在学校能有更多时间和精力复习。”
“是,高三了,学习为重。” 大伯给陈忆北夹了一块排骨,“公司里有我还有张叔叔他们顶着,你也不用操心。”
陈忆北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好端端的,为什么忽然提到公司?
他夹起碗中的排骨,咬了一口。
对面的小堂弟正低着头,拿着他的PSP玩得入神。
大伯母将一块细心剔去绒刺的鱼肉夹到他碗中,语气却是严厉的:“放下游戏机!好好吃饭!”
大伯的大儿子陈圣旭已经上大学了,而小儿子陈圣安才小学四年级,所以两兄弟平时没什么共同话题,并不亲热,倒是跟陈忆北处得来些。
“诶,我看你这游戏机是拿不回来了。”陈圣旭用胳膊肘蹭了蹭陈忆北。
“没事,反正我也不打算玩了,就送给圣安吧。”陈忆北笑笑。
大伯母却不知道被按下了哪个按钮,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打掉陈圣安手中的游戏机:“什么别人不要了的破烂玩意儿你就捡来玩!人家真正在乎的东西,你是连边都摸不到!”
一瞬间,空气都被冻结了,屋子里安静地能听到每个人的呼吸声,短暂的寂静之后,是陈圣安惊雷的哭声。
大伯因为激动而颤抖的手直接抓起桌子上面的酒杯,朝着墙角狠狠地砸了过去。
“大过年的,发什么疯?!”
“我发疯?我说的有错吗?!都姓陈,你是比人家缺胳膊了还是少腿儿了?你也是跟着陈振延他们两口子一步一步把陈氏集团搞起来的,你得到了什么?到头来连半杯羹也没分你一口!他陈振延死了舍得用十六万六千六的金丝楠木骨灰盒,但却没舍得分你半毛钱!当初还一脸志在必得,说什么肯定有你份,结果呢?他妈的冯宁那个贱女人都能拿走快一半的股份,你连边都没摸到!你他妈现在在这儿跟我摆什么狗屁的一家之主的谱?!装什么好人?!装他妈什么大尾巴狼?!”
大伯母尖锐的谩骂声伴随着陈圣安的哭声,让陈忆北的心急速地沉了下去。
“妈!”
陈圣旭根本没想到妈妈能在这种场合之下说出如此残忍又刻薄的话,何况还当着只有十岁的圣安的面。
大伯母哆嗦了一下,应该是没想到一直不曾忤逆过自己的儿子竟然这样大声地呵斥自己,脸上有一丝错愕,不过她是当妈的,反正都撕破脸了,倒不怕了,她白了一眼陈圣旭,继续不依不饶地盯着大伯。
“陈振华,你要装好人,行,那这坏人就由我来做!你说不出口的话,我今天帮你说了!”
大伯母的目光落到陈忆北身上,再没有长辈的慈爱和亲人的温度,而是冰冷直白的审视。
“小北,我们家老陈也是二十多年来一直跟你爸一起摸爬滚打起来的人。老陈工作能力一般我承认,但当年一起创业的那些人,他们手里多多少少都有些股份,我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倒是冯宁那个女人为集团做了什么?只因为给陈家留了个种,就拿了那么多股份走!这不公平!”
她顿了顿,在等陈忆北开口。但陈忆北又该说什么呢?
缓过一口气后,大伯母继续说道:“其实你爸去世前也答应了,过完年后,就给我们5%的股份,可谁想,你爸这事这么突然。那时候你爸刚走,冯宁又是那样吃人不吐骨头的,我们是亲人,看你可怜,没逼你。但现在,你也该心疼心疼你这个大伯了吧!”
大伯的双手仍然在颤抖,却并没有阻止大伯母的任何一句话。
我们是亲人。
陈忆北有些恍惚,今天似乎是除夕节吧?不是亲人团聚的日子吗?那现在是在做什么?
为什么总有人硬要选择明明应该阖家团圆的日子闹得鸡犬不宁呢?还是说每个家族其实都暗潮涌动,一团祥和本就是虚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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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中秋节,两家人刚在一起吃过团圆饭,大伯父就支支吾吾跟陈振延提出了这个请求。
陈振延面色平静,眼角眉梢都没有一丝波澜,淡淡的开口:“五月订购的那批钢丝韧性好像没有以前那些好了,还有这个月订购的那批颜料,数量和发票上似乎有点出入。大哥,你要不要先查一查手下的人有没有做手脚,你也是做了这么些年了,别太轻信他人。”
大伯突然震怒,一掌拍到饭桌上,桌子上的碗筷被振地哗哗响。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收受回扣故意给公司缺斤少两、拿次等货了?!”
在一旁和陈圣旭玩得正开心的陈忆北吓得一哆嗦。
陈圣旭倒是一脸平静地继续翻看着《海贼王》的漫画,淡定地开口:“我爸说过,小叔坏得很。”
“你爸胡说!”陈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