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况持续到送洗的样片拿回来。
这天茹争流特地请了摄影师和几个主创一起看样片。分成好几个动作拍的镜头出片之后,所有动作都发生在一秒之内,看的人只觉眼前飞速掠过几个画面,根本来不及想这到底是个什么招数,就有人被一脚踹飞,直飞到天上去。这实在是太夸张了,观众立刻被这一飞所吸引,再也不会去细想刚才那几招到底是什么招数,心里只剩下男主凌厉的眼神和踹飞敌人那一脚,觉得他厉害极了。
看完样片之后,宋文州一脸喜色,遮都遮不住,禾州来的张摄影师突然站起来,对茹争流说:“茹导,你是个很不错的摄影师,咱们多交流。”
接下来郑文汇就进组了,为了配合她时间,茹争流把其他都往后排,集中拍摄她镜头。
茹争流和化妆师早早就给郑文汇设计了一个颠覆性的造型:一身半旧的红棉袍,盘扣掐腰斜肩小立领。这个人物三十多岁,盘着特别浓密的发髻。鬓角发丝一长一短,长的那边走起路来在肩上晃来晃去。最上面那颗扣子永远也不扣。要说最上面那颗不扣,最多露出一段脖颈,走在大街上也是很平常的事,偏偏这种斜襟立领的小袄要是那颗扣子不扣,就有一小片衣领耷拉下来,行走之间一摇一摆,尤其和着那缕鬓发,就显得特别风情风骚。再加上含情目大红唇,配上郑文汇那种天然的大气,她从化妆间一出来,整个场子都没人说话。
宋文州看到这样的郑文汇,扭头问茹争流:“茹导,我这样的能有这样的老婆,观众不相信吧?”
茹争流点头:“所以在电影里你一直追她,直到要上法场了才追到。”
拍文戏宋文州就得心应手,还能带带郑文汇。郑文汇一手掐着腰,一手拧着男主的耳朵在院子里遛,宋文州吱哇乱叫,满脸的五官都挪位,小动作不断,肢体语言又怂又享受。郑文汇看他这样子都要绷不住笑场了,为了效果还得硬撑着。
这场拍完,郑文汇还担心:“导儿,我刚才好像情绪不太对,要不要再保一条?”
茹争流从摄影机后抬起头,笑眯眯:“不用不用,那个表情刚刚好,就是要这种明明要笑还得绷着脸的效果,特别棒。”
拍摄顺利,不到十天郑文汇的戏就杀青,茹争流这边又转入了紧张的武打动作拍摄。
这次的重头戏拍得更花哨,现场拍摄人员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拍什么。宋文州和另一位主要反派演员被吊在威亚上上天入地,按照剧本他们会有一场激烈的打斗,但茹争流只是要求两人穿着夜行衣,在不到半米高的道具房顶上比划来比划去,谁和谁都不挨着,也不知道是怎么“激烈打斗”的。
杜老头儿来探班的时候正好看见棚里漆黑一片,就打了几盏昏暗小背灯,两个演员像画片儿一样直愣愣站在场中间,一动不动。
他拄着拐棍站在茹争流后头忍着不说话,直忍到茹争流从摄影机后头抬起头来,喊了声“咔”。
场上那俩演员可能胳膊腿都举酸了,连忙龇牙咧嘴活动筋骨。
杜老头儿突然问:“拍的这是什么东西啊?”
茹争流被吓得一激灵,扭头看见杜老头儿,连忙跳着蹦过来:“师父你怎么来了?”
杜老头儿在剧组呆了半天,就生了半天的气。
他压根没看明白茹争流在干啥。茹争流就跟他讲,我在拍这个那个。在杜老头儿的经验里,想拍成那样就得那么拍,而不是这么拍,当场指导茹争流应该怎么拍。茹争流连连点头,“对对对”“行行行”,等到再一开机,还是想怎么拍就怎么拍——合着刚才说的,什么都没听见。
等茹争流这边拍完,再去找杜老头儿,一问人已经回去了。
这天下了戏,茹争流请剧组司机带自己回城,跑到杜老头儿家里说了一大堆甜言蜜语,末了说:“师父,我也跟您好几年了,您信任我一下行吗?”
杜老头儿拿拐杖邦邦邦敲地:“瞎胡搞,瞎胡搞嘛。”敲完自己坐了会儿,摆摆手:“行吧行吧,你自己的电影,自己看着办。”
茹争流立马站直了保证:“这周样片一出来就给您看,您要还不满意,说怎么改我就怎么改……大不了咱们重拍!”
这天她回到片场已经半夜两点多,第二天早上八点依旧准时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