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能将她射穿一般。
“你去了何处?”他的声音三分沉闷,三分不悦,而剩下几分,叫人摸不出来是什么。
高逐晓见此间情势,知道他必已知晓自己去向,纵是撒谎也无甚益处,反不如坦荡直言,她亦问心无愧。
“前厅。”
似是见她回答得直截了当,又颇是光明磊落,宋消反松了松那紧绷的面色,开玩笑般地舒朗道:
“我本以为,灭门家破之危亡,总要令你心上警惕三分,可不想你竟是此等豁达通性,这么快便将那些情仇爱恨抛之脑后,反与人左拥右抱,分外亲近,当真是令宋某佩服。”
他这一席话气调如拉家常般松弛,可语里行间却讽刺不断,字字诛心,冷意直逼她的肺腑。
这扇门,是朝外开着的,而开门便意味着迎接。只是这扇门此刻大开,连檐下溅跳的雨珠都能时不时偷溜进来,可于她二人而言,却像是凭空竖了一面永远无法开启的高墙,生生地将她挡在门外,又把他困于门内。
于她心上沉过枷锁的那些伤痕,猝然之间被他拿着利刃,就着那尚未愈合的裂口一点一寸地剜割着,品尝着,赏玩着,仿若什么修身养性之雅好。
“你是我什么人?又凭什么立场这么说!”她的眼眶在那深远的雨帘之中,被衬得更为深红,垂于身侧那两只早已凉透了的手,也不知不觉紧紧攥握成拳。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此话一出,人语声又是良久断绝,便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屋外的雨势不似方才那般激烈,而转为小雨,淅淅沥沥地洒落在这方庭院的每一个角落。
他不懂么,他没有立场么,他……
又是她的什么人呢……
而她,又究竟于他算什么呢?
宋消久久滞住,将才脸上的玩笑讥讽瞬间消失得了无踪影,眉眼之间,平添了许多落寞。
这世间充斥着太多的谜,占大头的便是天知地知,而另些,便是你知我不知,抑或我知你不知。有时知之即为知之,可更多时候,不知恰亦是因为知。
正当二人僵持不下之时,高逐晓的面前却嗖地飞来一柄长剑,那剑飞来无影,又猝不及防,只是这柄剑却并非正刃射来,反而以柄作头。她随机变通,登时便提力脚下往上一拔,整个人往后点雨空翻,力道恰好足以令手触及剑柄。
她握住剑柄,于蒙蒙微雨之中堪堪站定,脚下因这一踩,顿然点出几朵水浪来。眼前宋消却已反握金错刀往前逼近,令她几无反应之机,双臂疾速舒张如若轻雁,左脚回钩而只令右足尖点地,往后斜斜后撤数武。
本想寻机站定,拉宋消落地再袭其下盘,可脚下方定,那人却并不上钩,反在空中横平身子自旋数转。那牛毛细雨落在他的身周,竟纷纷叫这转劲挡撒开来,如同以身为泉心,往外喷水一般,可见其速之快,寻常剑气根本无法逼近。
只是短刀擅长近战,如此占据空中地利,似于己并无益处。
电光火石之间,宋消身形一脱,又如此前夜间与别院中习刀时那般,自半空猛地朝她俯冲过来。但高逐晓已知其攻势路数,此一回便早早竖剑在身前格挡。
可不曾想,预料之中的那股冲击却迟迟没有到来,心下疑惑之际,见宋消以金错刀为支点拨地一点,却以足为刃反往她未曾设防的下盘攻去。
转念之间,只觉脚腕处如撞巨石,独木难支,她身形已乱,后背胛骨硬生生磕在那雨水洗刷过的墨色石砖上,感到一阵钻心入骨的疼痛。
这场烟雨之中,她与他,各为着什么而战,拒不服输,亦无论输赢。
“起来啊,再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