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寝房,范昕往前堂走。
丫鬟仓皇跟随,一路紧张劝说,未能阻止得了她。
前堂大殿外,重兵把守。
曹世矜在里面与心腹商议应敌之策。
范昕走到堂前,被守卫拦住。
她挺直脊背,眼神坚定,握紧手中的鹤纹玉佩。
她等不到天亮,现在就要曹世矜给她一个真相!她要一个理由来说服自己,全心全意地向着他。
守卫进殿片刻,猴儿偷匆匆出来。
“阿今夫人,军情万分紧急,君上此时难以脱身,让你先回房里去,有什么事,你与我说,我传给君上去。”
范昕攥紧手中的鹤纹玉佩,抬眸,视线穿过殿门往里望。从她站的位置望去,并不能望不见殿中情形。
她却仿佛能在虚空中瞧见了曹世矜疲惫不堪的模样,不禁感到一阵揪心。
“西北为何急攻江北?”她问,把曹世矜来不及解释的话,又问了猴儿偷一遍。
猴儿偷抓耳挠腮,支支吾吾地不肯说。
他越是这样,范昕越是确信,他是知道内情的,于是死站在原地不肯走,只看着他,非逼他把话说出来。
猴儿偷无可奈何,长叹一声,将实情告诉范昕。
“西北遣人送来稀世珍宝五彩琉璃盏以表诚意,愿以十万强军之助力,向君上讨要夫人,君上不应,驳了西北王的面子,与西北交恶,才有今日这一战。”
猴儿偷的话仿佛一块巨石砸在范昕心池里,砸出一声巨响,丈高的水花。
“你说……两军交战,是为了我?”
猴儿偷肯定地点头。
“所以,不论有什么事,求夫人先担待着,这时候别再给君上添乱了,前线战况事关数万将士性命,是比天大的要紧事,一旦西北攻破城防,城中百姓更是要遭殃!”
范昕听着,握紧手中的鹤纹玉佩。
原来,曹世矜从未有将她送去西北的打算,沈芸儿说的那些,只为挑拨她与曹世矜的关系,而她,从来就不曾给予过他信任,总以恶意揣度他的用心。
一种惭愧的情绪在心中升起,范昕觉得很不好受。
这场书里原本不存在的战事,若是继续恶化下去,江东迅速崛起,恐怕会更早攻占江北,彼时,曹世矜或是战死沙场,或是沦为阶下囚,总之不会有好下场。
那是她想看到的场景么?
范昕扪心自问,到底要不要曹世矜死。
乱糟糟的心里隐隐约约有个答案。
她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鹤纹玉佩藏进袖中,抬起美丽的脸庞,朝着殿中走去。
猴儿偷想拦,拦不住,只得闭着眼挥挥手,让守卫放行。
走进大殿中,范昕便见着上首坐着的曹世矜。他看到了她,露出很意外的表情。殿中其他人听着动静,纷纷转身回眸看着她,皆是一惊。
阿今夫人怎会到此!他们可是在商议正事,容不得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女人来瞎掺和。
在众人或是疑惑,或是挑剔的目光中,范昕一步步走向前。
曹世矜起身,走下台阶,迎上前握住她的手,没有责怪,只是担忧地望着她,柔声问:“怎么还是来了?”
范昕回握住他的手,斟酌片刻,说:“来帮你。”
传闻阿今夫人是个哑巴,原来是假的,阿今夫人会说话!
其余人闻言稍有躁动,像是听着什么荒唐的笑话,惊愕之后,纷纷露出轻蔑的笑意。只有猴儿偷与末隐不一样。猴儿偷搓着手,为范昕担忧。末隐则似笑非笑,定定看着范昕,眼中似乎有一丝期待。
范昕在人前开口说话,曹世矜怔愣过后,并未动怒阻止,他已与兰归把话说开,天亮后便是春猎。
日后,她都是他一个人的,她的心也只向着他,他不必再防着什么。
想着,曹世矜眉眼间浮上一丝笑意,说:“你有这份心意就够了……”
阿今再聪明,毕竟不曾上过战场,他并不奢望她能帮到他,只要她好好地待在他身边,他便无后顾之忧。
西北要战便战!
他绝不会委屈她。
范昕摇摇头,不论真相如何,在此危急关头,她想帮他,一定要帮他。
“今之上策是与西北和谈……”她说。
曹世矜皱起眉头。
“……别让江东钻了空子。”
众人都知江东虎视眈眈,此时江北与西北,宜和不易战,听范昕这般说,对她的挑剔少几分,但他们也都知道,西北要的是什么。
如今,要西北退兵,只有一个法子——献出阿今夫人!
即便阿今夫人并非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蠢妇,怕是也没有主动献身西北的大担当。
范昕:“江北要解腹背受敌之困,何不祸水东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