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跳下,蹲在公路边的树荫下面乘凉。
正午的骄阳炙烤着汽车,车厢里面完全变成了烤厢。酷热难耐,头上、脸上和身上淌着汗水的乘客们牢骚满腹,开始骂骂咧咧。有的说起早了,遇到鬼了;有的后悔没有坐个体营运的三轮车;有的叫公交车司机把车门打开,想下车透透气……
公交车司机从树荫下面站起身,提醒售票员赶紧卖票。一直到所有乘客都买过票,才把车门打开。
没座位的乘客纷纷下车。有的干脆不坐车了,步行前往目的地;绝大多数则站在树荫或者屋檐下面,聊天,看风景。
有座位的乘客则坚守在车上,忍受着太阳的暴晒和热浪的烘烤。他们都不愿意下车,担心座位被别人抢占了。这些执着的人们,真是要座位不要命。
一个小时过去了,对面的车辆开始动了。吉普车、拖拉机、三轮车、摩托车、平板车、自行车,这些块头儿比较小的车辆,充分发挥灵巧的优势,见缝插针,各奔前程。汽车的喇叭声、拖拉机的轰鸣声、自行车的铃铛声、人们的喊叫声响成一片。大家驾驶着坐骑艰难前行,努力逃出这片是非之地。紧接着,一些大型货车和客车也迎面开来,与公路另一侧的车辆擦身而过。
从火车站前往中心城区方向的车辆仍然纹丝不动。跑到前面“侦查”的乘客回来说,一辆满载钢筋的大货车侧翻,车上的钢筋滚落一地,挡住了公路。交警也无能为力,正在等着吊车来搬运……
“再等一个小时,看车子能不能开动。”悲观者这样预言。
听到这消息,车上又是诅咒声和谩骂声一片。大家七嘴八舌,各抒己见,都把矛盾指向那个肇事司机,说他翻车又不认地方,要翻两个就直接翻到路边的水沟里,干嘛要翻在公路上祸害别人?
方红梅一声没吭,默默地坐在公交车上,耐心地等待。她心里很清楚,发牢骚、说怪话、通娘骂老子,都无济于事。这么热的天,再去着急上火,只会让人更加烦躁。不如省下力气,多安静一会儿。反正道路已经堵死了,也不可能换乘。太阳那么毒,更不可能步行进中心城区。现在唯一的选择,只能是等待。反正没什么紧要的事情,就是回方湾探望家人,早一点儿或者晚一点儿回去,没多大关系。
夏日正午的太阳,似乎不是在放射光芒,而是在喷射火焰。空气中热浪滚滚,一片灼人的炙热。因为烈日长时间烤晒,公交车的外壳烫手,车内的温度不断升高。坚守在车厢守卫座位的人们,如同扣在闷热的蒸笼里面,几近窒息。他们终于忍受不了,陆续下车,到路边的树荫下乘凉。
方红梅也走出了车厢。除了汗流浃背,她的喉咙干得冒烟。于是,沿路寻找卖汽水的地方。走了好几百米,连一家商店也没有。因为担心公交车跑了,她又不得不失望地返回。
接下来的等待,又花了一个多小时!当前面的车流缓缓移动,公交车发动的时候,车上的乘客已经少了一大半,座位都没有坐满。
转长途汽车到达方湾时,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
家里只有方母和腊梅,母女俩在厨房里做饭。
红梅进家门的第一句话,就是问敬文考了多少分。
“四百二十六分,连中专分数线都没过。”坐在灶膛前烧火的腊梅神情沮丧地回答。
“怎么只考了这么一点分?敬文不是感觉良好么?”红梅万分惊讶地问。
腊梅不吱声。
方母掀起衣服角揩眼泪。
“金安他们几个考得怎么样?”红梅继续问。
腊梅说,敬文的三个结拜兄弟考得都不错。金安过了中专线,老二和老三过了第一批本科线。
“那敬文怎么会考得这么差?”红梅越发觉得奇怪。
腊梅又不做声了。好半天,她才嘟哝着说,高一高二时,他们几个人搅在一起瞎胡闹,根本就没有好好搞。到了高三,别人睡醒了,敬文又开始谈恋爱,分了心。她还说,高考分数出来后,敬文很少在家里呆。除了晚上睡觉和一日三餐回来吃饭,其他时间都在外面游逛。有时,接连几天都见不到他的人影儿。家里人都不知道他的去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睡觉,吃饭是如何解决的。父母担心他出事,就让敬武去街上和他的拜把子兄弟家寻找……
消失几天之后,敬文往往又会突然出现在菜园子村。他昂首挺胸,目不斜视,吊儿郎当的样子,像个“大尾巴狼”。不管遇到谁,都不理不睬。哪怕别人主动与他打招呼,他也不应声。回到家里,同样一言不发,对所有人视而不见,对所有的问话充耳不闻。进门就直接到厨房盛饭,默不作声地狼吞虎咽。吃饱之后,碗筷往桌子上一丢,点燃一只香烟叼在嘴里,又走出家门,一路吞云吐雾地往方湾街上去……高考落选,他似乎没有丝毫自责,更谈不上反省。好像失败的责任不在于他,而是别人造成的。
只要有敬文在家,老的少的都噤若寒蝉,不敢与他交言。尤其是方母,总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动不动就偷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