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地相思(4 / 7)

长条木椅上,花了好大的劲,才把身后半开着的窗玻璃放下来,关得紧紧的。他说,肖港到武汉做生意的人特别多,绝大部分是贩运蔬菜的农民。因为火车在这里只停三分钟,他们担心货多了上不了车,通常不走车门,而是翻车窗户往里挤。

果不其然!列车刚在肖港火车站停稳,就见站台上聚满了挑着大筐小担、背着麻袋竹篮、拎着木箱塑料桶的人们。他们不停地用手拍打着窗玻璃,大声喊叫着,要求里面的人把窗户打开。坐在里面的乘客视而不见,置之不理。这时,从车厢两头涌进来几个刚刚上车的人。他们慌慌张张地直奔车窗,不由分说就要打开窗户。这些人完全不顾其他乘客的抗议,遇到阻止开窗的人就大声吼叫,恨不得与你打架拼命。结果,刚刚关上的窗户又被他们强行打开了。

车上车下乱成一片。

装满蔬菜的塑料编织袋、麻袋、竹篮或者铁筐不停地从窗户外面扔进来。喊叫声、咒骂声、争吵声、叮嘱声震耳欲聋。在车上接应的人们抓到从外面递进来的货物,随便乱扔。不管是过道,还是座位,他们只管货物有地方堆放。货一上完,站台上的人要么直接从窗口翻进来,要么急急忙忙地奔向车门。整个车厢被堆积如山的蔬菜、水果、活鸡、活鸭、乌龟、王八、鳝鱼、河虾挤得水泄不通。各种难闻的气味混合在一起,熏得人头晕目眩。特别是洋葱和大葱散发出的刺激气味,让人简直睁不开眼睛。

王加根他们早已被这些亡命之徒从座位上赶下来,只能站在过道的空地方。

“活体动物以前是不允许上车的,现在放开搞活了。只要不是受国家保护的珍稀类动物,都能够贩运。这些东西在汉口特别俏,价格也高,蛮赚钱。”徐磊俨然贩运过动物一样,经验十足地介绍,“现在农民都不种田了,专门跑汉口跑广州,做生意来钱快,比种田划算。即使种田,也不种庄稼,改种蔬菜。肖港的很多农户都成了菜农。汉口人的菜篮子,有一半儿是肖港人提供的。”

王加根本来对这些穿戴破烂、蛮横无理、粗俗不堪的菜农没有好感,听徐磊这么一说,敌意减少了许多。改革开放后,一些脑子活泛的农民也加入到商品流通环节,这并不是什么坏事情。做生意也不是城里人的专利!什么赚钱就捣腾什么,哪儿价钱高就送到哪儿卖。追求利润的最大化,是生意人共同的目标。

列车启动后,车厢才慢慢恢复平静。

商贩们开始整理自己的货物,尽可能放得整齐一些。弄得差不多了,就开始享用他们带上车的早餐。馒头、包子、油条、油饼、烧饼、发糕、热干面……品种相当丰富,每一个人都吃得津津有味。

吃过早点,用餐巾纸擦擦嘴,他们就从口袋里掏出纸烟,用打火机点着,香滋滋地抽着。这些烟鬼们都是各人抽各人的,只有少数几个把烟散给同伴。吞云吐雾的同时,嘴也不闲着,插科打诨,谈笑风生。从进货成本,到责任田的收成;从十二大政策,到分田到户后引发的各种矛盾。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被他们说得有鼻子有眼,活灵活现,不时引起满车厢笑声。

“政策合不合理,那是中央考虑的事情。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何必咸吃萝卜淡操心?操心屁事不顶!只要让我们有钱赚就行。来打牌吧,还是赢几个车票钱实惠。”一个满身油污、胡子拉碴中年人拿出一副扑克牌,拉起了牌局。

很快就有三个人响应。

四人席地而坐,在车厢中间的空地上铺张报纸,开始“斗地主”。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少说也有二十几个。大家时而惊呼,时而惋惜,时而赞叹,时而揶揄。每一局结束,都会有好半天的总结与点评。因为意见不合,甚至相互争吵,如好斗的公鸡,脸红脖子粗。

这种激烈的战斗一直延续到汉口火车站。

王加根、方红梅和徐磊下车后,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走出车站,马上被汉口火车站这座“西洋建筑”所吸引。

火车站居然能够修得这么漂亮!这让王加根和方红梅非常惊讶。回想起花园镇、孝天城、肖港和陆家山这些小车站,他们一下子觉得,大城市就是不一样。

跟着徐磊转过好几条街道和小巷子,爬上一栋破旧的老楼房,又七拐八绕地走了好半天,才到了徐磊他大伯家里。

男主人不在,徐磊的伯妈接待了他们。虽说住的是筒子楼,房间窄小,但屋里的东西还真不少。黑白电视机、单门电冰箱、落地电风扇、永久自行车,三人沙发,各种家具齐全,典型的城市居民家庭。

女主人操一口地道的汉腔,说话很快,行动敏捷,风风火火,待人非常热情。端茶倒水之后,她又打开电视机,安顿徐磊陪加根红梅说话,自己到阳台上的厨房里做饭去了。

王加根跟着过去客套几句,见女主人已经打开了煤气炉。

不烧柴禾,不烧煤球,不用煤油,也不用电,拧开煤气罐,划着火柴,炉灶上就冒出了蓝色的火焰。这太神奇了!王加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高级的玩意儿。

没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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