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的这个地球到底是什么样儿,了解世界各地的风土人情。要实现这个梦想,他觉得至少必须具备三个条件:一是有人身自由,不受束缚,想去哪儿,就能够去哪儿。二是要有足够的钱,没有钱肯定寸步难行。三是要懂外语,至少能够用英语与别人交流。而他觉得自己通过努力,是完全能够达到这三个条件的。有一份稳定的职业,保证衣食无忧,他就能够全力追逐“成为一名作家或者自由撰稿人”的梦想。
他清理了自己现有的书籍,有两百多本,逐一登记造册。整理了近几年剪报收集的资料,重新分门别类。制定了个人《作息时间表》,规范每天的日程安排。在备课、上课、改作业、做好班级管理工作的同时,增加了读书和写作这些自我加压的任务。
和方红梅一样,他每天早晨也是五点半起床,开始早锻炼。沿通往花园镇的柏油马路,跑到花园大桥头再往回跑,往返三公里左右。回宿舍刷完牙洗过脸之后,喝一杯白开水,拿上英语广播教材和小收音机,到学校周边的田埂上去听英语广播讲座,或者朗读英语课文。接下来是早餐、上班和午餐。中午小憩一会儿,就在宿舍里看文学书。下班之后晚餐,再就开始写作。直到困到实在坚持不下去了,才上床睡觉。偶尔,他还会和同事们一起去花园镇看电影。
他的生活非常有规律,平静如水。
为了多读书,扩大知识面,王加根到花园镇文化馆图书室办了张《借书证》,开启八小时之外的阅读生活。他借阅的主要是中外文学名著,尤其喜欢俄国、法国和英国一些近现代作家的作品。比如,列夫·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福楼拜的《包法利夫人》、司汤达的《红与黑》和哈代的《德伯家的苔丝》等等。中国的四大文学名著中他只喜欢《红楼梦》,对《西游记》《水浒传》《三国演义》没多大兴趣。每次去花园镇文化馆,他还会到报刊阅览室转一转,浏览近期发行的报纸和杂志。翻报刊,他不是为了阅读,而是为了搜集“征文”“约稿”之类的信息和编辑部地址。有了这些信息和地址,他就能够把自己苦心孤诣写出来的东西投寄出去。
投稿和等待编辑回信,是他追求梦想的重要途径。
稿子写好之后,他就用方格稿纸工工整整地誊抄下来,装进牛皮信封。写好收件人地址及姓名,同时在信封右上角写上“邮资总付”,再用剪刀把封好的信封剪去一个角。这样,他就无须粘贴邮票了,邮资由编辑部支付了。
与工作日相比,周末显得有点儿混乱。
王加根得赶车去方湾中学,或者到花园火车站接方红梅,有时还要回王李村,或者接待来访的不速之客。
近段日子,他父亲王厚义来过两次,敬文来过一次,同村的二瘌痢——就是小时候跟他抢牛屎、脑袋上挨过加枝一粪耙的那位小伙伴,居然也来找过他一次。此外,就是如走马灯一样的县师范同学和师弟师妹。
王厚义第一次来这里,是因为家里种麦子要下底肥,没钱买化肥,寻求儿子的支援。第二次来这里,是去胡月娥娘家送礼,顺路来看看。
敬文是打着帮他姐买手表的旗号来的。说是方红梅想买一块“上海牌”手表,但孝天城的大小商店里都没有。他特意来花园镇看看,兴许在这里能够找到。
王加根当时就纳闷儿:红梅买手表怎么不对他讲呢?她完全可以让他在花园镇购买呀,还用得着敬文专门跑一趟?再说,孝天城都买不到的“上海牌”手表,花园镇这种小地方怎么会有呢?
他带着敬文在花园镇为数不多的几个卖手表的地方找了找,结果都没有“上海牌”手表。送敬文去花园火车站搭车的路上,这家伙才道出了此行的真正目的:敬文十五岁生日快到了,想请同学聚餐庆祝,手上没有钱。王加根只得把身上仅有的十五元钱给了敬文……
二瘌痢出现在王加根寝室门口时,着实让他大吃了一惊。二瘌痢身穿翻毛领棕色皮茄克,紧身牛仔裤,脚上是锃光发亮的方头牛皮鞋,完全是一副港商的模样儿。
这“小恶霸”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二瘌痢比王加根大两岁,从小就调皮吊蛋,是王李村出了名的“恶霸”。他读书拿锥子都钻不进,打起架来一向不要命。他头上的黄癣老早就好了,满头的黑发比一般人还要浓密。不过,被加枝拿粪耙挖破的地方,再也没有长出头发来,成了永久的空白。
二瘌痢初中毕业后没有考上高中,父母让他投奔广州的一个远房亲戚,学开汽车。因为没有办法在广州落户,两年之后又回来了。
书是读不进了,又不愿意在家里种田,于是就外出跑生意。
他在花园镇的农贸市场上收购乌龟、脚鱼、黄鳝之类的水产品,贩运到广州出售。再从广州带回尼龙伞、牛仔裤、夹克衫和各种布料等洋玩意儿,在花园镇出售。一年上头来来往往地跑,赚取两地之间的差价,据说收入相当可观。
前些年,二瘌痢的这种行为定性为投机倒把,是被禁止和严厉打击的,他只能偷偷摸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