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风越刮越大,豆大的雨点打在窗玻璃上,噼噼叭叭作响。躺着看书的方红梅很快就把杂志丢在一边,拉一床被子盖在身上,闭上眼睛睡着了。坐着看书的王加根感觉腿脚冰凉,便脱掉鞋袜,上到床上,在被子里偎了起来,靠在床头上继续看书。没一会儿,书也从他的手上自动脱落,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王加根这一睡就是好几个小时。待他醒来睁开眼睛,窗外已经暮色四合,宿舍里显得比较昏暗。对面的床铺空着,没有看见方红梅。
正在他纳闷的时候,方红梅推门从外面走了进来。她一手提着绿塑料桶,一手提着开水瓶,显然是出去打水了。
方红梅把塑料桶里的热水舀了些倒在脸盆里,叫王加根洗洗。她则从床底下找出两个搪瓷碗,用开水烫了烫,搁在临窗的小桌子上。再打开自己的小木箱,拿出一包炒熟的米粉,分别倒了些在两个搪瓷碗里,用开水冲成面糊状。然后,又变魔术似地从上铺捞出了一包饼干。
“我刚去小卖部买的。”她扬了扬手里的饼干,得意地笑着说,“米糊加饼干,我们今天的晚餐。”
或许是因为没有吃午饭的缘故,这顿没有菜的简单晚餐,他们吃得津津有味,米糊和饼干消灭得干干净净。
吃饱喝足之后,他们又刷牙、洗脸、泡脚,挤在一张床上,同盖一床被子躺下了。因为是第一次同床共枕,两人都穿着长衣长裤,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相互抚摸,也是隔着衣服,没有直接接触对方的□□,更谈不上做男女之间的那种事情。不存在敢不敢“偷尝禁果”的问题,实际情况是,他们压根儿就不知道该怎么做。
第二天,两人一起前往花园镇,分别乘车各回了各家。
王加根回到王李村的家里,得知胡月娥刚刚生下一个女婴。
王厚义正在忙前忙后地侍候月母子。奶奶气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正在厨房里烧火做饭,煮鸡蛋给胡月娥吃。
奶奶说,听村里的接生婆讲,胡月娥看到生下的是个女孩儿时,当场就嚎啕大哭,骂自己的肚子不争气,没有给王家生个“带把儿”的,说自己到王家枉做了一场人。
“王家没有带把儿的?我孙子加根就不能传宗接代?”奶奶愤愤不平地骂道,“这个女人到王家来就没安好心!”
王加根听到这些,心里不怎么痛快,觉得在家里呆着也没什么意思。第二天一大早,就乘车返回了孝天县师范学校。
除他以外,学校里几乎没有提前返校的学生。王加根一个人躺在空荡荡的宿舍里,感觉很不是滋味。加上没地方吃饭,餐餐吃从家里带来的干粮,连开水都没有喝的,真是度日如年。
好不容易熬到假期的最后一天,他一大早就急匆匆地赶往花园镇,到火车站接他的心上人。
候车室里人满为患。为数不多的长条木栏椅早已被旅客占领,地面还有蹲着的、坐着的,墙边还有靠着的,挤得水泄不通。王加根径直前往问事处,询问最近一趟北上慢车的到站时间。
“十一点二十分。”胖墩墩的女工作人员声音清脆地回答。
王加根道过谢,抬腕看了看手表,才九点五十五分,还有一个半小时。他于是前往胜利路上的邮电局,买了一本《青年作家》杂志。
出门看到对面的国营照相馆,记起方红梅曾向他要过照片,就打算去照一张相。
进照相馆后,发现照相的人还蛮多。排队等候了好半天,才轮到他。王加根照完相,交过钱,大步流星地前往火车站。
到候车室时,透过玻璃窗恰好看到一列北上的客车缓缓停下来。王加根瞄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才十一点。大概提前了二十分钟吧!这样想着,他赶紧跑到出站口,过滤着每一位出站的旅客。
他望穿秋水地辨认着,就是没有发现那熟悉的身影。下车的旅客几乎都出站了,仍然没有见到方红梅。
他局促不安起来。简短地与检票员打了声招呼,就从出站口进到站里面,在站台上四处张望。
还是没有。他只得垂头丧气地往站外面走。
到出站口时,王加根又问检票员:“同志,这趟车过后,还得多长时间才有北上的客车?”
“马上就到。二十分钟,慢车。”
“啊?刚刚过去的不是慢车?”
“是直快。慢车还没有到呢!”
王加根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自己搞错了,方红梅在肖港站上车,怎么可能在快车上呢?
花园火车站虽说是一个三等小站,停靠的列车还不少。慢车自不必说,直快客车基本上都在这里停靠。据说是因为这里驻扎有部队,列车停靠是为了方便驻军官兵出行。还有一种说法,与花园镇特殊的地理位置有关系。
花园镇地处贯通南北的京广铁路大动脉上,同时有一条省级公路直达襄阳市——这就是一九二三年建成的襄花公路。襄花公路沿线襄阳、十堰、随州等地的人们,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