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幻想破灭在她背着帆布双肩包从郑老师家里出来的那一刻。
她竟然是一个扎着高马尾,穿着崭新的高中校服,稚气未脱的小女孩,行走的脚步像踩着一缕轻盈的春风。
赵景柯当时觉得不可思议,她的画落笔随性稳健,功力深厚,风格古朴淡雅,他从她的画里分明感受到一个比自己成熟得多的灵魂。
他怀疑自己认错,又连续早去了几天,还是她。
最后他旁敲侧击问了郑先生,先生从前只说他们年龄相仿,可他问过之后却不敢有其他想法。只能把她当做神交已久的知己,后来他就以她的作品临摹,竟也进步神速,初见章程。
郑先生告诉他苑宇彤看了他的画赞了两句,就使他开心了好几天。
她一定能看到他的笔触里有自己的痕迹,看出他的倾服,理解他的仰慕。
好景不长,那次葬礼后他十年没见过她。
汪屹就站在岛台一杯接一杯给自己倒酒,不屑一顾地说:“她现在怎么样?还是心高气傲吗?这十年是不是过得挺惨?她爸当初把整个公司,名下房产都拱手让给苑章礼,几乎什么都没给她留,还让一个陌生男人抚养她,这是亲爹吗?十年杳无音讯,想想就吓人。”
赵景柯认真思索了一会儿说:“岳文治看起来是个好人。”
说完他拿出手机,转身进了卧室。
汪屹端着酒杯像个跟屁虫一样跟了进去,见赵景柯拎出了行李箱,简单装了几件衣服,手机幸福地夹在宽阔的肩膀和英俊的脸颊之间。
“让司机和你去,对,五叶神,我不知道哪种,后备箱装满,留一个行李箱的位置,我过几天要出一趟远门,说不准多久回来,明天8点让董秘在办公室等我。”
汪屹目瞪口呆,赵景柯挂了电话之后他连忙问
“哥,你去哪啊?公司最近这么乱你想躲哪去?你可带上我啊。”
赵景柯笑了笑,安慰似得抚了抚汪屹的后背,
“我去清荷山呆一段时间,我走之前都能安排好,你尽量别给我生乱子就行,放心吧。”
汪屹喝多了酒脸红扑扑的,但反应一点都没慢,嘴碎得让赵景柯无语
“你都不在我赖在公司干嘛,本来我就不想做你助理,我的娱乐经纪公司干得挺好的,是我爸说我不务正业才让我来和实业家学学,回去我就告诉他,实业家跑到深山老林里追爱去了。”
赵景柯敛起了笑容认真严肃地说
“你答应我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我担心苑章礼知道。”
汪屹醉眼惺忪地点了点头,迷迷糊糊拖着身子走向次卧。
“哥,我今天就睡这儿了。”
赵景柯叫住他说:“你手下那几个艺人只有秦若影是个可堪大用的,其他人还是要好好培养提升一下再拎出来见人。”
汪屹憨憨一笑。
“我知道,这几年我就指着她吃饭了。”
他双手抱拳行礼,一躬到地,差点摔了。
“谢谢哥哥愿意牺牲自己的名声帮我的艺人造势,我知道企业家都对这些事避之不及呢,我这不是起步阶段嘛,东风不借白不借。”
赵景柯目光里藏不住的忧虑。
“我现在后悔了,不知道苑宇彤会不会看到那些新闻,看到了会怎么想我。”
汪屹打着哈欠,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冲他摆摆手
“赵董事长手眼通天,叽叽歪歪可不是你的风格。不和你说了,困,要睡觉。”
汪屹睡得呼噜震天,赵景柯翻来覆去睡不着,回念着关于苑宇彤的所有记忆。
在他寻找她的十年里,她已经从豆蔻少女长成娉娉袅袅的模样,和他脑海里的模糊印象已经不大相符。
十年,他已经差不多忘记了她的样子,但站在那副《溪山行旅图》前,那种春风沁心的感觉重新唤起了他所有关于美好的向往。
他无法安然入睡。
*
苑宇彤对赵景柯有些感激之情,他也许并不看重陶瓷微书的艺术性,但他实实在在给了自己一个正式出师的机会,她很需要这个机会,她总是在练习却没能真正完成一件能署名的作品。
但她清醒地知道他是个生意人,不是伯乐也不是钟子期,不是她的知音良友。
按生意场的话来说,自己是乙方,他是甲方,仅此而已。
他如果不加干涉任凭自己自由发挥那是最好,但如果他强加指点要求过多,这作品就算做出来也不是属于自己的。
苑宇彤怀着忐忑的心情等待了几天,这几天里她在网上搜索了赵景柯的名字。
关于他的竟然是花边新闻居多,与某小花先后进出酒店,疑似和某流量女星浪漫同游德国,在美国世纪广场买了三天投屏高调表白新晋女神秦若影。
景文集团的接班人,代理董事赵景柯,现在俨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