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后才能进城,每一个年青男子的左肩必然会被守卫用枪尾戳上一戳,却一直未见异常。
进城的人数甚多,已到午时时分,人人着急,若不是有特殊关系,一般不会容许他人插队,若插队也必有人抱怨,何况陆修掉落稻田、那两个蒙面人疾奔而走、张信骑马回城门处令暂停进城人口,时间相衔紧凑相距甚短,那两人如果说已经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已经进城,殊不可能。
他们必定在这些人当中,可是在哪里呢?又是哪个呢?
每一个人都没有异状,虽然衣裳有粗布有细绸有破损脏污有整洁无损,面容有愁苦有焦急有淡然,一如其他普通百姓,看不出半点疑点,亦没有人衣裳有血迹、没有人面色苍白。
陆修不相信。他目光如鹰,慢慢地打量着他们。
除非,那两人根本没有排队进城。他适才是看到两人奔向进城的人群,但是后来眼前发黑,实在没有看清楚他们到底混入了哪里,那是不是其实他们虚晃一枪装作进城,实际上反是混在出城的人群当中?
陆修的目光骤然抬起,望向出城人群,然而城门守卫本也不会查已经出城的人,那些人早已三三两两散去无踪。
陆修不再心思旁鹜,那只是可能之一,那两人既然往进城方向跑,进城的人群更需盘查。
未时,赵捕头和后来赶到的衙役、城门守卫继续留在城门,陆修和张信纵马飞驰回南京城,陆修回府衙,张信则先回卫所。
南京通政使司右通政司顾大人顾严的尸身已经停放在府衙边上的偏房,连带着两名护卫的尸身也放在一起,有一颗头颅放在一侧的草纸布垫上,断口露在外面,仵作正在细观。
其实也没什么可看的,几乎是一刀断颈,刀口很是整齐,除了刀刃应该极是锋利,力气也应该很大。陆修看着刀口,不由自主想起城门外那两个蒙面人,力气也是比普通人大上很多。
他在城门处已经吃了伤药,也是靠在城门处查找的,也算是歇了半晌,几处伤处虽然仍是剧痛,却比当时缓和一些了。
他一边再次细细地察看三具尸身,仵作对他说道:“顾大人不止脖子上这一刀伤,身上还有两处伤痕,腿骨和手骨也都折断了,推测应当是从轿子上掉出来时摔断,身上的伤处分别是胸口和腹部,都是刀伤。看刀痕应是同一把刀所致。”他指向地上用草纸垫着的那把本来扔在顾大人身边的刀:“就是这一把。”
然后又指向两名护卫:“这一位在凶案现场的护卫身上没有伤,应是一刀毙命;另一位身上共有各种深浅刀伤七处,致命伤也在脖子,但挣扎着逃了一段距离才扑地而亡。”
陆修找了块洁布裹在手上,小心地翻动尸身和证物,他浑身泥水已经干了大半,不怕污了尸身和证物。仵作自刚才看到他便视若无睹,此时也没有让他回去清洗,只静候在一旁等他询问。
陆修点点头,道:“凶徒应该是撞翻了轿子,顾大人跌出轿子,护卫冲上前来,他一刀砍去其中一名护卫的头颅,然后赶紧刺了顾大人两刀,好让他在对抗另一名护卫的时候顾大人无法迅速逃脱。另一名护卫的功夫比前一名要好,但几个回合之后仍然被伤了脖子,护卫混乱之下挣扎逃命,凶徒便立即杀了顾大人,”他点了点顾大人的脖子,“其实杀人不一定要伤在脖子上,但是此人似乎习惯如此,似乎这样才能放心。也的确,脖子中刀十之八九不能幸存。看来他是一定要顾大人死。”
偏房门口早已经站了几个人,是闻讯而来的应天府尹李应知和同知几人,陆修与他们见礼,李应知客气地道:“陆推官不必客气。”
陆修道:“陆某无能,没有抓获凶徒。”
李应知摇摇头:“并非陆推官无能,而是凶徒有备在先,太过凶悍狡猾,以不备应万变之故,陆推官无需自责。”
他目光一扫,接着说道:“陆推官缉凶受伤,要尽快寻大夫看一看,这边我让仵作保持原状,不叫任何人等进屋,你如果还有疑点随时可来查看,现下还是赶紧回去包扎一下罢。”
陆修此时全靠意志在撑着,左臂被铁棍打过的地方已经肿胀起来,他刚才在街上为了追凶虽已尽量细看,但以防万一,还是要再来细细查看一番尸身痕迹。
闻言拱手谢道:“多谢府尹大人体恤,在下先告退了。”
等他走后,一同知皱了皱眉:“不过一区区推官,大人何必这么客气。”
李应知笑笑:“他是内阁从万年县调过来的人,应天府的官员一向是南京吏部指派,虽内阁有时也会派人下来,但你想想都是些什么人。再说,他是推官,本就在应天府负责刑案,如今这么大的血案,缉凶查案可都得靠他们,客气些有什么不好?向同知,应天府今年的考评,唉。”他收了笑容,摇了摇头。
向同知目光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