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能放下心。
他们两个终究是极相似的,就算卫嬿婉曾经懵懂,这么多年过去,也成了漆黑的野兽。进忠想通了这一点,更加不愿意再靠近卫嬿婉,去借任何一点点的温暖。
卫嬿婉看着进忠把头转回去,瘦削的背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像蝴蝶轻轻振翅,转眼就要掉入寒冬。她看着那起伏,呼吸不自觉地跟上他的节奏,直到闷痛从心口弥漫,啜泣声细细密密地响起来。
“你跟我一起走吧,进忠。大清国力正盛,北国不敢轻举妄动。走吧,好不好?”
进忠摇摇头,走到卫嬿婉身边蹲下,伸手抹干净她的眼泪。这眼泪让他虚荣,也让他心疼了,只是绝不能按照卫嬿婉的话去做。于是进忠坐到卫嬿婉的身边,眯了眯眼看看湛蓝的天。
“陪我看看云吧。”
他们城门一开便一路疾驰而来,此刻并肩坐着看了许久许久的天空,等到日到中天,杂乱的马蹄声自远处响起,好几个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到了院内。
“各位从北国潜入,一路辛苦。”进忠早在凉亭里等着,除他之外,只有王蟾已经僵硬的尸体还在院子里。
“好胆色,还是说你以为天下只有你的缉事厂有枪。”首领掏出一只□□,嘴角挂着一丝狞笑说道:“太后逃的倒快,把你放在这里送死。进忠,把太后的行踪说出来,王爷心善许你去北国继续研究火器。不然的话,明日整个京城就会知道你们的事情。”
“空穴来风的事情,你有证据吗?”进忠甚至笑了一下,看了一眼首领身后,他的手下架着一个女人。
“玉王爷想的无非是逼皇上撤了对北国的蚕食之策。火器?难道说他还想开战不成。”
“这个女人算不算证据?”
砰的一声,春枝被抛出来,跌在地上。她闷哼一声,多余的话说不出来。进忠低下头,看了看她脸上的伤。
“这不是伺候过恭太妃的春枝姑娘吗?蛮夷就是蛮夷,不知感恩。当初庶人金氏如此作恶,先皇尚且容她。如今你们想要屈打成招,竟然丝毫不顾及恭太妃的性命。”
“好一个巧言令色的缉事厂首领。给我拿下他,其余的人即刻找人。”
“谁敢动?”
进忠向天鸣一声枪,毫不意外地胸口一痛。他扯了扯嘴角,心道果然北国的火器还不行,只是在皮肉里钻了个眼儿,不至于立刻要命。他左手握着一个手榴弹,吓的北国众人立在原地。
这东西在唐代就有雏形,不过那时候的火药不行,所以没有推广开来。
“好啊,小爷还怕你们不认识这好东西。蛮子,你有什么要求敢不敢和我一起面见圣上。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太后娘娘早就回宫,你就是把我一枪打死,也没用。”
那北国人脸色变的极差,犹豫不决之间,只得到进忠的嘲笑:
“干掉脑袋的话,居然还贪生怕死?哈哈”
一声“咕咕咕”,灰底绿羽的信鸽落在亭子顶上。进忠松了一口气,狞笑着向北国人摇了摇左手。
“毁了太后娘娘的名声,皇上定会夷平北国。还望玉氏王爷三思。”
“撤!”
进忠看着眼前的人开始退走,提着的气终于放下。信鸽来了,那就说明永琰的火器营到了。他岂能不在自己的宅子里留一只信鸽?这信使劳累了一夜,所幸不辱使命。
进忠确认了安全,捂着胸口的手指缝里已经满是鲜血。他顾不得会不会吓到卫嬿婉,只想立刻见到她,她躲在密道里听不见外面的动静,不知道会有多害怕。
“北国逆党在这!还不束手就擒!”
砰地几声巨响,木门上溅了血迹,斑斑驳驳,鲜红无比。离那门还有一步之遥的进忠颓然跪了下来,背上插满了细密的破片。
王蟾的尸体前面,死不瞑目的北国人更是惨烈,为首的那人已经成为破败的两节。硝烟,血液,脏器,臭气熏透了这一片天空,在庭院里炸开了血色的花。
门从里面被打开。进忠想再和卫嬿婉说一句话,可惜冲击波震伤了他的肺,火速充血的肺泡隔绝了空气,窒息的感觉堵住了一切话语。
“火器营的人在外头,你不能哭,不能为我哭。”
进忠看着卫嬿婉,湿漉漉的眼睛里只剩下对她的担心。好在他们是如此的相似,卫嬿婉由着进忠倒在地上,脚步虚浮但毫不迟疑地往院门口走去。
“儿子给皇额娘请安,儿子来迟了,让皇额娘受惊了。”
永琰给卫嬿婉跪下叩头,这不符合规矩,卫嬿婉站着看他,半晌都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都愣着做什么,快去救陈爱卿,陈爱卿总揽缉事厂多年,大清的火器设计全系在他一人肩膀之上,一群不知轻重的奴才。”
卫嬿婉举起手,指着永琰说不出话。她放弃了,回身去见进忠。他被官兵扶着,双腿无力地垂在地上。因为窒息而只剩下最后一口气,脸色青白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