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抓住,她已开始气喘,说不出话来,一双眼睛盛满泪水,哀哀地看着皇帝。
“着太医给贵妃诊脉。”
皇帝自觉仁德,大踏步离开。看那方向,正是承乾宫。养心殿内一众人等沉默搀扶着纯贵妃离开,如同搬走一个空壳。
“公主,皇上特意令人为您新裁的衣服,特意按照寒部的习惯制作,您看看喜欢不喜欢。”
进保性子好,三天两头被派过来送赏赐。寒香见眼神扫过那件衣服,浅紫的料子上缀着珍珠,刺绣精致至极。
“我说过,要穿的素净些。”
如懿那日劝她为了寒部子民着想,不要忘记自己的使命。她内疚之下,寻死的念头被责任心冲散,但心里始终想为寒企服丧。
“您不喜欢这颜色,奴才再请内务府想想。”
进保不会劝人,尤其不擅长劝女人。干脆丢下那衣服,就想转身离开,抬眼看见明黄一片,恭敬地退到一边。
“朕让人给你做几身月白的衣衫,全了你的心思。香见,你也要考虑朕的感觉。”
寒香见漠然相对,眼神里写满了直白的拒绝。
皇帝不觉得扫兴,目露痴迷地看着寒香见,殿内除了众人的呼吸声,只留下诡异的沉默。
一天是这么过,接下来的好几个月,皇帝都是如此。他没去看三阿哥一眼,几乎有空都会在承乾宫里坐一坐。
如懿也不顾粘杆处的暗桩,几乎日日询问三阿哥的情况。得到的信息却是越来越不好,若当时在养心殿里多养一阵子,或者皇帝愿意放下偏见,对他稍加安抚,都不会导致今日这样一落千丈的局面。
纯贵妃在宫里消息不畅,只能一天几趟地派人去翊坤宫打听消息,三五天便撑着病体去见如懿一趟。
“怎么这样便来了,看你满额头的汗。”
渐起暑热,如懿早和纯贵妃说了,得空便由她亲自去送消息,不让纯贵妃来回折腾。此时殿内不止如懿在,卫嬿婉与海兰因要处理宫务,也围在一起坐着。
“纯贵妃,你要保重身体,永璋还需要你。”
卫嬿婉见如懿给纯贵妃擦完了汗,她不一时又有细汗,这明显不是被热气闷出的汗,纯是一动便出虚汗。再一看她露出来的手腕细瘦不堪,形如枯骨。
“皇后娘娘,炩妹妹,愉妹妹,你们都是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的人。如今我这身子怕是不行了,有件事情想请妹妹们成全。”
她没有客套,也没有犹豫,实在不像素日情景。卫嬿婉与海兰何等敏感,心里都是一沉,齐齐站起,将纯贵妃搀着坐好。
“绿筠,现下天气暖和,太医也说你的咳疾只是冬季难熬,这个夏天尽可以好好调养,别灰心。”如懿心里长叹,面上仍笑得温柔,宽慰着她。
“若在去岁冬天,我是信太医的话的。可,皇后娘娘,夏日已至,我……咳……眼看着一日不如一日。自己心里还能没点感觉吗?”
“永璋的精神将要大好,他清醒过来,第一个想见的一定是额娘。”
海兰适时开口,纯贵妃的眼睛里爆发出一种生的渴望,可惜很快被自己的咳喘打压下去。
“孩子大了,离开额娘也很好,我宁愿永璋和他六弟一样,也不愿看他再如此。”
纯贵妃等了几个月,终于完全灰心丧气。亲生儿子一个出继,一个病重,生父竟然毫不挂念,只留做母亲的心焦。
“这是你真实的心意?”如懿握住纯贵妃的手,问的十分郑重。
“这是臣妾这样的笨人,为孩子想的生路。”
卫嬿婉一句话想说出来,又诧异自己发的哪门子善心,于是皱着眉不说话。
纯贵妃爱子之心拳拳,可三阿哥昔年想过争夺太子之位,心态怎么会与深宫后妃相通。人生这样断崖下落,只怕挺不到承嗣的那一天,思想上的崩溃就要让他撑不住了。
愉妃聪慧,也知道卫嬿婉聪明,总是下意识关注她的举动。此时见她皱眉,不免望着她。卫嬿婉暗叹自己养气功夫退步了,为了好名声,只能微微一笑,轻轻摇头,以示异议。
“此事本宫要回禀太后,才好与皇上商议。绿筠,你且安心吃着药,本宫会再劝一劝皇上,父子俩不能一直不见面,皇上是有怜子之心的 ”
海兰虽然不懂卫嬿婉的意思,此时听到这句话也不好反驳。再看卫嬿婉,果然见她眉头皱的更深了。
纯贵妃颇感失望,也许是感觉到自己将要死去,颇为留恋地与如懿说了一阵子潜邸时的旧事。她离开的时候,三人各怀心思的把她送出殿外。天气极闷,一场大雨酝酿着要落下,纯贵妃气短咳嗽,背影佝偻而可怜,走在宫墙下,似要被红色的高墙与暑热活活闷杀。
“此事难办,你们都有子嗣不便插手。本宫自己去与太后商议。”如懿目送纯贵妃走远,突然开口。
“刚刚本宫见炩贵妃紧皱眉头,想来是在担心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