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尸体,冷漠地像看动物的尸体一般。
红色的婚堂变成了血色冥堂。
他没有疯,更没有滥杀无辜,宾客这么多,唯独死了这五人。
他为什么要杀这些人?
他也和司马有仇?
夏南箐怔怔看着沉默得跟光阴一样一动不动的柳嘉祯。
可是这是司马府啊,是有侍卫守府的权贵啊!柳嘉祯杀了他们,谁能救他!
夏南箐感觉到狼狈地连贯带爬往外逃的穿金戴银的王公贵女,还有装备精良武力高强的侍卫集合。
快逃!
你快逃!
柳嘉祯听不见,整个殿内静悄悄,侍卫水一样向主殿围拢……
夏南箐心急如焚,画面一变,不再是压抑讨厌的司马府,是开阔晴朗的府外,因为柳嘉祯,她的魂魄跟着离开司马府了,太阳比她逃出黄远鹤关押她那天的太阳还要好。
上次红盖头挡住了视线,这次她站在柳嘉祯的影子里,抬头看,原来又是一年夏季,郁郁葱葱。
能想象太阳照在身上,温暖温柔的感觉。
夏南箐不知柳嘉祯怎么逃出来的,连忙去翻看他身上有没有受伤,没有,看到他背着的行囊里,露出夏氏灵牌位的一角时,夏南箐脑袋被敲了一下,“嗡嗡”的不敢置信,她控制不住掀开,被黄远鹤砸烂的,祖父和母亲的牌位,被柳嘉祯背在身后,修复一新。
他在司马府的时候就背着这个行囊,他是为了夏府报仇?
他在为害他家破人亡的夏府报仇?
老鼠毒蛇满地走的坟墓前,柳嘉祯半跪在地上,撬开了墓地,打开了棺材,将道士放入棺内扰死者轮回路的蜈蚣拿了出来,接着,一点一点将破败的遗体重新收敛。
带棺椁离开司马布的天斩煞格的墓地。
夏南箐眼泪串串落下。
跟在柳嘉祯的影子里下山,她眼前是笔直开阔的肩背,很安全。
第一次,他们靠得这般近。
柳嘉祯似有所觉,回过头,夏南箐哭着说,哥哥,我错了。
不知道是不是完成了心愿,柳嘉祯的眼神里罕见没有令人惧怕的气势,像雨后的晴阳,他似乎看着她的方向。
夏南箐露出一个笑意,阴阳两隔,冲柳嘉祯笑靥如花。
那年夏天荷花正好,柳嘉祯来到夏府,接天莲叶无穷碧,她不情不愿地叫他哥哥,带笑的眼睛里,充满了排斥的敌意。
*
“祖父,以前我特别讨厌他,现在,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他。”
夏府院中池中开满荷花,柳嘉祯要来了。
*
前世
夏府非常重视柳家大郎登门之事,夏虹影在泰州有事无法脱身,让夏南箐从锦州回家,照顾好哥哥。
柳嘉祯是母亲的义子,夏南箐在小的时候就听过他的名字。
夏虹影随信寄来的,还有祖父在世时的亲笔,亲笔信里,祖父说自己悄悄去探望过柳家,看到破败的柳宅,忍不住落泪,说自己要认柳嘉祯为自己的孙儿,哪怕柳嘉祯不认。
“他现在恨极了我,不管他愿不愿意,他是阿箐的哥哥,夏府是他的家。”
那时候还在打仗,柳家因为救了夏泽恒而惹上了祸事,家破人亡,夏泽恒心里非常痛苦内疚,想要收留柳嘉祯,但当时年幼的柳嘉祯不仅拒绝跟夏泽恒走,还说出两家老死不相往来的话,倔强地和他二叔守在柳家老宅。
夏泽恒死之前,都没有得到柳家的原谅,他的心病,也是夏虹影的心病。
柳嘉祯这次愿意来真州,夏府十分重视,夏虹影提前发了很多信件回来,夏府上上下下都做好准备。
庭院里的池塘也感受到了这种久违的激动般,一株株从碧绿荷叶间冒出了花骨朵,等待开出最绚烂的时机。
本来夏虹影要回来的,这节骨眼泰州出了棘手的事,夏虹影不得不让夏南箐替自己出面。
*
夏南箐接到这封信的时候心情很微妙,忐忑不安,收拾好行囊,跟夫子告假,匆匆回家。
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回到家,黄远鹤忙不迭地告诉她,柳嘉祯是上门来讨债的,祖父曾经说过,将家产分一半给柳家。
夏南箐打起精神安慰父亲:“夏府确实欠柳家的,爹爹别担心,就算只剩一半家产,女儿也能好好挣钱给您养老。”
黄远鹤没想到夏南箐跟夏府一脉相承死脑筋,怎么是夏府欠柳家的呢?如果没有夏府,柳家能有家,全天下能有家?,儿子可以认,这钱不能给。
“阿箐,其实有件事,爹没有告诉你。”黄远鹤掩面道,“其实柳嘉祯,真的是你哥哥。”
夏南箐顿住脚步,脸露惊讶。
“你应该知道,我与你娘未成亲前,你娘怀过一个孩子,后来,孩子没保住……其实,早已经生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