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间或几声悦耳鸟鸣。锦雁轩还沉浸在一片寂静之中,晨起露重,门上的铜环都带着潮意。
轻手轻脚推开门,只影将盥洗用具摆在外屋。内室浅金帷幔之中,本该呈现人形的锦被此刻工整叠起——阿久不见了。
只影心中“咯噔”一下,确认内室当真无人后,三步并作两步冲了出去。
阿久并未离府,她在闲逛。
来睿王府这几日,她整日面对的是只影和夏稷霖,除此之外,鲜少见过旁的人。即便阿久提出想要去其他地方逛一逛,也会被只影以别的话头打岔拦下。
夏稷霖不止一次说过,睿王府无人敢拦她,可事实却是她来府中五六天,除开夏稷霖带她出去游玩赴宴,其余时间连院子都没出过。
她被软禁了,阿久不由得猜测。
依照来时记忆,阿久来到夏稷霖那些莺莺燕燕的居所——姝丽苑。
时辰尚早,姝丽苑门口两个看守的护卫靠着墙打盹,阿久轻手轻脚闪了进去。这里的脂粉气少了很多,不如她来时那般热闹,估摸都在屋里歇息。
阿久想起上次唐突闯入房间的美艳女子,不由四处打量,以期能寻得熟悉的身影。
正想着,只见院中六角凉亭中坐了一黄衣女子,阿久漫步走近。
“姑娘晨安。”女子闻声抬头,清秀的脸上泪眼盈盈,带了几分被人发觉的惊慌,她的妆容并不厚重,檀口红红却十分惹眼。
“是你?”显然她认识阿久,“你来这里做什么?来催着我们走吗?”黄衣女子张嘴就带怨气。
“姑娘何出此言?”阿久对这位黄衣姑娘有些印象,乞巧那日与她寒暄的人中就包括眼前的女子。那是她身边还跟了另一位看上去十分要好的姐妹。
“既然做得出,为何不敢认?”黄衣女子冷哼一声,“难道不是你唆使王爷将我们全部遣散吗?洛瑛那日回来就说你心机深,我们还不信,如今却都见识了!”
原来美艳女子叫洛瑛。
“洛瑛也在这里?”
黄衣女子拭干眼泪,不再搭理阿久,起身欲走。
阿久眼疾手快拉住女子纤臂,薄衫之下,一块硬物有些硌手。
黄衣女子闪过不自然的神色,着急地挣回手臂,气恼道:“你难不成还要动手吗?”
阿久解释道:“姑娘错怪我了。我并未请王爷将诸位遣散,也不想对姑娘动手。我住的地方实在冷清,因此想来探望大家,做个朋友。”
“朋友?我们可不敢与你做朋友!洛瑛仅仅是去你屋里看了看,说了几句话便被抽了数十鞭,现在还躺在屋中下不来床。”
“是睿王的意思?难不成王府不许人走动?”
黄衣女子上下打量阿久:“除了睿王还能有谁?不是不许走动,是不许同你走动。”
“这是为何?”
仅仅是私自说几句话便下如此重手,看来夏稷霖从一开始就在防着她。
黄衣女子从气恼变为讥讽:“你是当真不知,还是在同我演戏?”她顿了顿,“睿王要娶你,你就是高高在上的准王妃。我们呢?各地送来取悦人的玩意儿。云泥之别,怎配同你走动?况且……再过不久我们也要走了。”
分明都是年纪相仿的女子,只因所谓的身份地位,甚至上位者的青眼,便能分出但六九等来。
阿久追问道:“如若离开,你们会去哪里?”
“有出路的回乡、嫁人,没出路的会被送去别苑。”
“别苑?”
“是专门收容我们这些人的地方。你以为这些年睿王府只有我们几个女子吗?”黄衣女子笑着,神情古怪,“你未免太小瞧咱们睿王殿下了!”
茶色的眼眸波澜不惊,定定看向面前单薄清瘦的女子:“你呢?”
黄衣女子苦笑道:“我自小被人当作瘦马培养,送我进来的大人年初犯事被革职,我早已无处可去……”
无处可去,就只能在别苑了却余生。
“姑娘!”院外响起只影的声音。
黄衣女子慌张欲走,阿久顺手从衣摆撕下一条布料塞入她手中:“我想帮你们,若愿意便将布条系在门口那棵合欢树上,两日后我会再来。”
“姑娘怎么到这来了?”只影急得满头满脸的汗。
“今天醒得早,出来逛逛,不想迷路到了这里。”阿久掏出手帕,边说边为只影擦汗。
只影往院内扫视,确认阿久没遇上什么人才放下心来。两个打盹的侍卫此时早已清醒,见只影满脸寒意,跪地求饶。
“是我们失职,还请姑娘大人大量,不要将此事告知给王爷!”
只影冷哼一声不作回应,带着阿久匆匆离开。
阿久边走边问道:“府里的人似乎很害怕王爷?”
只影闻言脚步一顿:“王爷赏罚分明,那些躲懒渎职之人自然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