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主说,夷泽,你来了?”
“我又哭又笑地应,我说是的,我来了,请您跟我回去吧,我和孩子都不能失去妻主。”
“妻主沉默许久,她不再看我,目光转向那崖边的无底深渊,脸上空洞麻木的表情看得我心惊又害怕。”
“村长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语气里满是怒意和失望,她说橘如你想清楚了,做女君是山神赐下的福气,你的男人能怀孕也是山神给的恩赐,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妻主听到了这些斥责,但她没有回应村长,只是嘲讽而悲哀的冷笑一声,而后毫无征兆地往前走了一步,碎石掉落的轻响伴着她轻而低的叹声随风传来。”
“她说,夷泽,你回去吧,是我负了你。”
“我又惊又惧,腿软得几乎站不住身子,眼泪已经模糊了视线,我不管不顾地向她跑去,求她不要,求她留下,求她就算不为我牵挂,好歹也为她还未出生的孩子考虑……”
“我已经忘了很多那一天的细节,只是唯有一点记得清晰,妻主最后望向我时,那双眼睛澄澈而明亮,她微微笑起,如朝阳如云雾,如一道终于自由终于无拘无束的山风……”
“她摇了摇头,爱怜地看着我,轻声说,夷泽,你不懂……”
“这是她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说完,她往前跨了一步,身影便彻底消失在崖边,再也看不见了。”
说到这里,那名叫夷泽的男鬼停顿许久,才伸手抹去眼角的泪珠,他低叹了一声道:“我最后没能成功地劝阻妻主跳下无望涯,这让包括村长的其他女君的脸色都很难看,她们将无用的奴遗弃在荒山半路,并严令禁止了奴再回到村子里。”
“因为奴是不祥之人,害的妻主失心疯跳下了无望涯,若是还敢再回到山祐村,就会给其他女君也带去灾厄。”
“奴心甘情愿接受了这样的惩罚和放逐,只是因为腹中还有着妻主的孩子,也不敢就此自杀死去,便只能在那靠近无望涯的曲溪边草草地搭建了一个茅屋以暂时避身,也算是在这剩下的时日里,为妻主守灵了。”
夷泽垂眸抚上自己的肚子,神情很是温和柔软,摇晃灯影下,他在暖黄橘光中轻轻笑了笑,又抬起头对虞白道:“我一生中只有过两次心动,第一次是在那个集市被妻主牵走时,第二次是她站在崖边回眸对我微笑时。”
“我因此得见了两次世上最清澈漂亮的明眸,那是跟这灰暗世界完全不同的色彩,从此无法不时时念怀,久久铭记,回味余生。”
“女君你或许不知……”
“你第一次睁开眼看向我的时候,眼里那明亮又不屈的光芒,像极了她,像极了我的妻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