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未到声先到,由远及近传来王公公的训斥声:“手脚麻利些,当心着,磕着碰着小心尔等的小命。”
萧莫言向何太医一使眼色,对方起身去外察看究竟。
萧莫言示意阮翛然候到一旁,他则闭目假寐,继续装作昏睡未醒。
禁卫搬着各种房中的所用陈设,在院口进进出出。
除了没有床榻,书案,琴案,书架,熏炉,屏风,方角柜,甚至连女子所用的妆奁亦有。男女衣物一应俱全,细微到月事之物。
何太医茫然不解,行到指挥众人的王公公身旁,问道:“王公公,这是作何?”
有些话自然不能与旁人道,王公公意味深长只说了一句:“一切皆是圣意。”
何太医明了,这是缘由不可说了。识趣岔开话题:“太子殿下的身子,细心养着应当无忧了。”
王公公心中感慨万千,储君被幽禁,不日传遍京城,朝野动荡还不知会生出何事。他嘴上敷衍,将元德帝的话带到:“那便劳,何太医在此多守几日,确定殿下无忧再离开宗正司。”
“这是自然。”何太医亦是应付一句,本想回房偷偷知会太子一声。
却听王公公命道:“你们几个进去,将太子殿下抬出来。”
何太医这才发觉,院中日晖下摆放好了一张短榻,榻上铺着墨色的貂裘。
何太医回神,禁卫已入房将太子架了出来。
阮翛然不知这些人究竟要做何,焦灼不安紧随而出。
萧莫言被架到短榻侧卧,暖阳为他的面容镀上一层红润。他抬起眼皮,故作虚弱问道:“这是要做何?”
王公公撇撇嘴,委婉赔笑道:“陛下说太子殿下身子不适,让您安心在宗正司养病。又恐殿下住不惯,特让老奴送来一应所需之物。”
话音落,一挥手宫人与禁卫将井然有序,将搬来的物件往房中抬去。
萧莫言瞌眼养神,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阮翛然黯然神伤,立在短榻旁边。什么养病,分明是幽禁。
半个时辰后,这院中冷寂归位。
萧莫言被搀扶回房,那张短榻随后亦被摆入房中。
那盏寒酸的油灯,灯去无踪。取而代之是摆放在床榻左右两侧,半丈高的黄花梨木落地宫灯。
床榻四周被挂上监德色的锦缎帐,一应摆设与东宫偏殿房内的位置相同。
只是短榻旁多了书架与书案,书案上文房四宝俱全。一旁摆着琴案,琴案上横躺一张青铜木的古琴。
萧莫言了无生气躺在床榻上,王公公将上好的锦被为其搭上,好声好语道:“殿下安心养病,一日三餐自会有人送来。有何需求,尽管吩咐院外的守卫。”
萧莫言置若无闻,毫无反应。王公公无奈向阮翛然命道:“阮内人,随咱家入宫面圣吧!”
阮翛然施礼的双手微颤,惊恐涌遍四肢百骸,元德帝见她作何。
她只得低三下四应好,王公公与何太医寒暄着一同抬足出去。
萧莫言猛然抓住她的手腕,低声急急嘱咐道:“无论陛下让你作何,一律应下。”
阮翛然明了,是让她保命要紧。她来不及应声,王公公已然在外催促:“阮内人,莫让陛下等着了。”
何太医将二人送到院口,方一出院门,守卫立时准备关闭院门。
阮翛然回眸,耳畔吱呀的关门声,犹如惊雷炸耳,心中忐忑不安更甚。
那乌漆的大门,将透过的日光截断阻拦,落锁之声无情沉重。
她来此三日,只是院外有人看守并未上锁。看来千真万确是幽禁,不是普通的闭门思过。
与世隔绝,画地为牢,帝王家的凉薄,令她不胜唏嘘与畏惧。
王公公亦是叹息,又催促一句:“走吧,见了陛下务必要谨言慎行。”
一个时辰后,阮翛然被送回宗正司。
守卫一开锁,她迫不及待奔向房舍。隐隐闻见何太医与萧莫言正在言语,她驻足窥听了几句。
这里被幽禁起来,倒是不必再担忧隔墙有耳了。那日拍萧莫言后背,只是情急而为。房外有窥听之人,暗处究竟是谁在盯着二人。
“殿下,陛下此举,分明是有废黜之意。莫非陛下转了念,后悔扳倒了沈氏父子?”
何太医忧心如焚,萧莫言不徐不疾回道:“不必如此杯弓蛇影,陛下只是磨炼本宫的意志。”
何太医不以为然,愤愤不平道:“即便是欲戴其冠,必承其重,亦不必做到如此地步。下官不在宗正司后,殿下在饮食上,定要万分小心。”
萧莫言无所谓,随口应道:“多谢何太医提点。”
何太医守了一夜困倦不已,萧莫言命他在短榻上休整。
阮翛然从门缝窥见,这房内明明被塞满富贵,在她眼中依旧是铁狱铜笼。
霎时,胸腔盈满沉重,压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