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胭后退了两步,然后扑簌着双眸帮赵冀舟把车门关上。
赵冀舟发现她达到目的后是真乖,连关车门的动作都极力放缓。透过车窗上那张灰色的隔热膜,他见她依然淋在雨中,只不过踌躇着往后退了两步,似乎是退到了一个自我防御的安全范围。
赵冀舟揉了揉太阳穴,对宋疆说:“开车。”
“赵总,回哪?”
赵冀舟最后瞥了于胭一眼,说:“回公司吧。”
于胭觉得车行驶溅起的雨水落到了她的腿上,她低眸看了看,又什么都没有,只觉得腿上有些凉意。
见到车消失在视线之内,她缩了缩身子,到后台把自己的衣服换好。
整个换衣服的过程于胭都心不在焉,衬衫的纽扣接二连三地扣错。她烦躁地把扣子解开,一颗一颗重新系好。
不知为什么,听到赵冀舟的那句“等我联系你”本该开心的她却觉得有一种怅然若失感觉,就像小时候取得了好成绩竭力在同伴面前证明自己,最后发现有人成绩比她好得太多。
于胭把礼仪服装好,带回宿舍还给石敏。
石敏窝在床上裹着被子,委屈巴巴地问她:“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什么麻烦?”
石敏再次确认了宿舍里其他人都不在,小声说:“那个赵冀舟是来找你的吧。”她也是在见到宋疆的时候才确定这个想法的。
于胭怔了一下,“为什么这么说?”
石敏揉了揉胀痛的小肚子,“上次他助理不是就过来找你了嘛,你们不是弄得挺不愉快的嘛。”
那天于胭在办公室出来,无论石敏怎么问她发生了什么,她硬是一个字都不说,只是沉着脸说没发生什么。
经过石敏的点拨,于胭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她还以为这次和赵冀舟遇见是个巧合,原来他来G大是为了她,怪不得她出来透口气抽支烟的功夫他就追了出来。
他可真是煞费苦心。
见于胭没什么反应,石敏含着哭腔小声说:“你是不是惹到他了?”
见石敏这个小胆子,于胭捂着嘴笑,“是惹到了,不过现在好像麻烦已经被我解决了。”
于胭心情瞬间明媚起来,她说:“谢谢你啊,我先去洗个澡。”
石敏一头雾水,也不知道她在谢什么。
于胭洗完澡吹完头发,把赵冀舟的手机号存上。她盯着键盘,把打好的字反复删改,最后随意给他的备注存了个“赵先生”。
那天晚上,于胭回了一趟家,踏进逼仄的胡同,推开大门,她果然又看见了酩酊大醉的于华良。
于华良眼窝深陷,胡茬泛青,随意地把外套裹在身上,连拉链都没拉上。
于胭蹙了下眉,她记得他年轻的时候也是清风霁月的样子,穿一身正装拿着黑色的公文包在学校门口接她回家,礼貌地让她跟小朋友道别。
只是那样子渐渐模糊,抽丝剥茧般在她的记忆里渐渐剥离,她竟然一点儿都想不起他最初的样子。
果然,堕落、肮脏、自我颓废会腐蚀掉一个完美的人。
而她呢?
走上跟着赵冀舟这条不归路,不也是一种堕落?
于华良看到于胭,手肘撑着沙发直了直腰板,嘲哳的声音从嗓子里溢出来,“闺女,你回来了。”
于胭嗅到空气中浓重的、积攒已旧的、发臭的酒味,用手捂住鼻子,冷漠地说:“我回来看看你还活着没。”
于华良捏了捏手中的罐啤,清脆的声音席卷整间屋子。他使劲儿一甩,瓶子在于胭的耳边擦过,撞到门上,“砰”的一声落地,随后又在地上滚动几圈,房间内再次恢复安静。
于胭说不出瓶子与她擦肩而过的那一刻她怕不怕,此刻倒是有些心悸。她舔了舔唇,指着自己的额头,叫嚣着说:“怎么不往这儿打,打死我算了。”
于华良:“打死你谁给我赚钱?”
于胭如坠冰窟,咬牙切齿地握紧拳头,她逼上前攥住他的衣领,眼中浴着火,仿佛要和他同归于尽。
“都是你,都是因为你!”
她的委屈不甘在这一刻彰显得淋漓尽致,她承认自己的肮脏与龌龊,绞尽脑汁和赵冀舟周旋,时至今天得到了一张入场券。
可正是这样,她才觉得前路茫茫,就像踏进了一个黑洞,被强大的引力吸附,再无控制自己选择的权利。
她又想到了霍宪。
如果不是因为于华良,不是因为她这个嗜赌成性、烂泥扶不上墙的父亲,她和霍宪就不会分开,她断然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她确实不是个好人,正如她自己所说,图钱和庇佑,但她这样的人曾经也有过真情,认真地谈过一场恋爱,也曾幻想过步入婚姻殿堂……
于胭胸口剧烈起伏,盯着于华良那双浑浊的眼睛,理智慢慢回炉,她松开他的衣领,卸掉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