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令将这些玄衣客都杀了,那意味着是与阁主麓娘站在了对立面。
有必要与她彻底撕破脸么?
百鬼阁对他有教养收容之恩泽,谢圭璋从未想过要叛门。
只不过——
谢圭璋想起宗济法师曾对他提点过的一句话。
另一枚白色玉璜,就藏在百鬼阁之中,质言之,玉璜就掌握在了麓娘的掌心之中。
麓娘明明知晓他在帮赵乐俪寻找渔阳县主的下落,玉璜是重要的线索,情报越多越好,但麓娘对他不坦诚,有故意欺瞒之嫌。
谢圭璋想不通这是为什么。
他感觉麓娘有一些事情在瞒着他,但故意不说。
诸如,端王宋谌的信物,为何会在她的手上。
宗济法师此前暗示过他,说宋谌尚在人世,如此,麓娘会知晓端王的下落吗?
谢圭璋一直很想回百鬼阁,将这些潜藏在心中的困惑,问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但一直觅寻不到合适的时机。
眼下,去徽州府的路途之上,端的是一波未平,一波另起。
还没真正抵达徽州,麓娘就派遣玄衣客前来刺杀磨镜了。
情况变得有些棘手。
谢圭璋蓦觉自己站立在一个命运的交界口,要么遵守对赵乐俪的承诺,救下磨镜,要么就对磨镜的生死置若罔闻,暂不与阁主麓娘撕破脸。
情势弥足急迫,在二者之间,谢圭璋不假思索地选择了前者。
他自袖裾之中摸出一柄冷剑,剑光凛冽森寒,他慢慢捣剑出鞘之时,寝屋之中的空气,蓦然结成了一片凉冽的寒霜。
一众玄衣客之中,为首一人见状,当下觉察到了什么,勃然变色,不可置信地道:“谢大人,你莫不是要与阁主撕破脸?——”
他尚未道出口,眼前剑光一闪,脖颈之上蓦然覆上了一抹凉冽温濡之意。
空气之中的血腥气息,愈发浓重
玄衣客颤颤地伸手一触,掌心上皆是薄凉的血。
他甚至都没有真正反应过来,整个人遭了刺,坠地身亡。
其余玄衣客面面相觑,一阵短促的无言,他们身上皆是有成命在身,若是不能适时完成任务,遭难的就是他们自己。
是以,为首那位玄衣客倒下了,其他一众玄衣客,前仆后继一哄而上。
偌大的寝屋之中,很快掀起了一片腥风血雨。
赵乐俪就是被在一片尖剑迭鸣声,慢慢醒转过来的。
她在晦暝的光影之中睁开眼眸,发现眼前遍地尸首,尸骨成山,血流成河。
挤压在空气之中的稠血气息,浓郁黏糊得庶几要压砸下来。
“谢圭璋。”
她下意识轻唤他的名字。
眼神穿过稀薄的烛火,去觅寻他的身影。
男人姿影卓绝,手提长剑,剑柄之中的朱红长穗,随着清风的流淌,而静静地飘散着。
赵乐俪睡意驱散了去,眸色逐渐有了明晰的焦距,也逐渐反应过来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身处于事发现场,现场发生过一场惊心动魄的屠.戮,但她完全感知不到。
谢圭璋踏过遍地尸首,朝着她伸出手,俯下眸睫:“跟我走。”
赵乐俪意识到了事态的严峻,当下什么都没有问,纤细伶仃的手,从云袖之下伸了出来,把手交呈至他的手上。
谢圭璋稳稳牵握住了她的手,略一使劲,将她整个人拉入怀中,施展轻功,将她带离寝屋,转瞬之间,来至隔壁。
磨镜与盛伯身上披伤,看到谢圭璋和赵乐俪出现,显著地怔愣了一番,似乎没料到两人会出现。
磨镜身上没有出现太多的伤口。
倒是盛伯,他为了保护主子,衣衫上添了几道淋漓的剑伤,气息奄奄。
眼看又有冷刀找准他身上大穴,要狠狠刺过去。
赵乐俪呼吸都轻了一轻。
谢圭璋对赵乐俪说道:“现在此处等我。”
赵乐俪应声说好。
情势极为危急,她此刻唯一能够做的,就是不给谢圭璋添乱。
谢圭璋的身手极好,杀人吃饭,就如寻常的饮水吃饭。
几乎没有让她多等,谢圭璋很快就解决掉了一众玄衣客。
玄衣客被解决得差不多了,还有一些残留下去的,倒是没有再强硬行刺,识趣地逃走了,估摸着是同暗桩通风报信,要加强行刺的援手。
险境解除,赵乐俪迅疾上前,搀扶住盛伯,问他情状如何。
盛伯摇了摇首,说没事。
赵乐俪看着他身上所中的伤口,已经是很深的了,她先拿出近案处的药箱,主动替他包扎伤口。
磨镜面容上有愧意,盛伯身上的几处致命伤,本该是落在他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