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1 / 4)

李元膺传信给我,大意是说容与近来与一男人交往过甚。

我没机会浪费光阴去回想这是何方人士,提了几本书册就登门拜访。

容与所交必是知心达意之人,我这样投其所好应该不会将我拒之门外。

事实证明,我想多了。

渭水拍上篱笆,内网草木激地动荡不安,将我一身衣裙也打湿了不少。

里间人将我隔在篱笆外,捏着嗓子问我来意。

我往门缝里躲了躲,看向门后的黑影,“将军托我送几件东西,烦请小友开门一聚。”

不知道是哪里漏了马脚,他竟然知晓我的底细,试探道:“将军夫人怎么亲自前来,小友染了风寒,不便见客,请回吧。”

此话一出,十有八九是借口。

我绕至篱笆右侧,是离屋门最近的地方,从这个角度光影来看,可以确定他屋中绝无第二个人。

此人既然识得我,必是见过我。

“那我便将东西挂在枝上,小友记得取。”

我敛眸,又绕了一圈,蹲守在屋后看不见的草垛里。

可这人实在警觉,将近半个时辰我才听见‘吱呀’一声,瞬间如获大释。

待我看清那张脸,一时愕然。

我缓缓起身,碾着草垛走到其身后。

“小方丈,别来无恙!”我几乎咬碎了牙。

纪书策反应过来拔腿就跑,而院中草木不曾经过打理,缠住了主人家的鞋袜。

“别打脸——”

再三逼问下,纪书策怀抱书册,委屈告诉我实情。

原来去相生寺前,容与便安排他套我的话,难怪他会说出那样的话,什么相术之法,不过是诓我的说辞。

我要紧道:“那么他知道我同你说的事了?”

他指着衣领示意我松开。

“知道。”纪书策爬起来,拍落书卷上的尘土,突然凑前来问我:“你那个话本子上可有我纪书策的大名?”

我一愣,对上这双清眸。

军师纪书策,其父纪尚书老来得子珍爱非常,可纪书策散漫惯了,逃到这里自封了什么渭水仙子,机缘巧合下得容与赏识收入麾下,结局应如甲乙丙丁不论。

我答他,“没有。”

纪书策脸上并无我等待看到的失落之色,反而自得道:“也是,我的命数由我定。”

我看着眼前的少年,有些熟悉。

说不上来哪里熟悉,可我总觉得,从前的容与,也该是这样的。

纪书策猜出我的来意,投来一封信件,“军中有人告发他私藏禁书,我想不出应对之策。”

我暗恨自己竟给耽误了这件事……

可惜,我还是来晚了一步。

新帝下旨令容与亲手焚毁无数古籍,美名其曰:革故鼎新。

我想不用等到明日颁诏,天下寒士就能一人一口唾沫将容与淹死,而新帝却成了成全大义之人。

冲天的火光将人脸上蒸出淋淋漓漓的汗水,暗红飘带自乌发炙断,一同抛洒在这场大火中,不到一尺的距离,几乎将整个人也吞噬进去。

偌大廊屋烧的只剩房梁,顶上筑起一座云梯,带动无数飞絮一层一层狂热上扬,有的像是注定了要再次没入山火中。

分明身处火海之中,他却沉稳的如秋日料峭的寒风,迸裂的星火璀璨夺目,灼伤了我的眼。

我猛然回神,没能避开砸下来的黑瓦。

肩上灼痛,生生烹烤出一块浸满血的组织。

我咬牙跃入黑色浓烟中,握住他的手腕,心跳却由于某种因素在那一刻彻底停滞,共同目睹这场盛大的烟火。

晕厥前一刻我松了手,眼见房梁就要坍塌,腰上被人一扣,飞身逃离火圈。

我最后抚平他的眉眼,“我不会有事的。”

连那人也杀不了我,我怎么会出事呢。

随后,耳边嘈杂就好像几年前那场刺骨的雪夜,濒死的少年惹的郎中乱了阵脚。

等再有知觉时,我却发现动弹不得了。

“我睡了多久?”

“半个时辰而已。”他勾开我额前的碎发。

我忍痛笑道:“你许久不曾这样平静的同我说话了。”

他手中的药碗明显一抖。

我装作不知情,迷糊道:“你刚才想到了什么?”

那样大的火势蔓延到脚边竟丝毫不动容。

容与低头掖好被角,再抬眼瞧我时,我已捕捉不到他先前面上闪过的苦涩。

瞧吧,他如今总是能藏住事。

可哪怕他如何极力克制,却还是防不过我。

我挣扎起身,撕扯到伤处,痛感瞬间密密麻麻遍布全身。

容与脸色难看极了,撑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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