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震剧烈颠簸后,终归平静。阮软探头望去,发现马匹已然倒地,腿上嘞出深深地血痕,哀鸣不止。
路上不知何时牵了一条长长的绊马索,不过片刻功夫,一群身穿各样短打,手持武器的人自两旁包围。
为首的道:“不留活口。”
言罢不给人反应机会,带人围攻而上。
她们人少,车轮战本就吃亏,加上顾及阮休伤势,更是缚手缚脚。
“小软,你带子秋和藤先生先走,我来断后。”
“不必。”阮软高声应完,顾不上许多,一手刀打晕兀自抵抗的大哥。“藤谨,你和我大哥先走。”
“他现在昏迷,你带他走比我们都方便。”
阮软暗示,这会顾不上这番话会不会引人怀疑,只是回首与卫笙一同替二人开路。
似乎老天都在帮她们,不知何顾,那群人一个绊一个,跌成一团。
阮软同卫笙抓准机会突围,不约而同选择了一条与软休他们不同的道路。
两人行路缓慢,偶尔还要应对追上来的追兵。
“藤先生品行高洁,但某万万不可在拖累您。一会您便抄路到官道,我来引开他们。”
阮软还未来的及回答,大队追兵已然接近。两人回身应战,且战且退,身上都挂了红。
因不熟悉地形,竟被追赶到悬崖边,前面是不见底的深渊,后面是穷凶极恶的追兵。
阮软心里不抱侥幸,做好了因公殉职的准备。
这时,不知何方射出一冷箭,阮软吓得面容失色,只来得及推开卫笙。
“卫大哥小心!!”
卫笙被她推的踉跄,回首正好目睹那人脚下石块滑落,跌下去的身影。
脑海一震翁鸣,隔空回响着那声卫大哥,震人心炫。那人掉下去时投来的神情熟悉到令人发颤。卫笙徒劳伸手,却没能挽留住一片衣袖。
他扑在地上,眼底慢慢浸湿。
回忆上涌,明明有很多破绽不是吗。
路上递过来呆着熟悉甜味的蜜水,夜宿时送来的驱虫熏香,烤肉时第一份熟透的兔腿…
他怎么能没发现呢,一路上的殷殷关切,全都被他忽视了去,只顾着自己心底那点别扭。
他居然没发现异常,那是自己的小软啊。
“阮软!!!”卫笙悲恸。
他一辈子克己复礼,现今却是什么也不想顾了。
想法才冒出苗头,就见一道身影一跃而下。定睛一看,是阮软。不,应该说是阮软的身子。
“去丰县找阮休。”空气中回荡着清脆的女声,卫笙茫然回首,才发现身后高高举起大刀的追兵们,胸膛皆插着一枝藤蔓,有血滴滴答答落地。
卫笙茫然,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共同赴死的念头被阮休二字拉回。手指扣地,卫笙闭上眼睛沉重道:“小软,你稍等卫大哥。”
卫笙踉跄起身,他想小软一定不愿见到阮休有事。
……
藤谨脸上被突出的石块划破,渗出殷红的血。抬手一抹,把沾血的手送到嘴边。这是阮软的血,不能浪费。
慢慢舔舐着,低头去看怀里的人。有时候是真想就这么掐死她,这样就再也不会有人牵动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变成一只可悲的怪物。
什么时候喜欢她的呢,大概是三年前第一次见到她时吧。
那时他厌恶透了自己半人不鬼的模样,一只没了皮的树妖,因为誓言只能禁锢在原地。
那时他脾气暴躁,明明每天都能见到阳光,却无时无刻不身处阴暗。
直到一个小姑娘,灿笑着对他许愿。
不过是万千人中的一个,并不奇特。只是,最后她说了什么呢。她说,“树神婆婆,你每天实现人们的愿望一定很辛苦,那我最最后一个愿望,希望婆婆能快乐安康吧。”
不过是小孩一个简简单单的愿望而已,这样就被打动,他万年树妖也不用做了。
藤谨如此想,只是小姑娘终究被他记下了。他有时会偷偷观察她,看着她身处逆境却永保乐观。某天,他抚摸上自己的嘴角,发觉自己居然在跟着她笑吗?
这一想法没停留多久,他继续自己的生活,偶尔无聊会观察一下小姑娘。
一次,透过营帐外树木的眼,他看到小姑娘受了很重的伤,他不知为何胸口闷痛,冒着违背誓反噬的痛,连夜盾至小姑娘身边。
他抚平小姑娘因痛苦而皱起来的眉,捏开她的嘴唇喂了一口生命之泉。
身体里细密的疼痛让汗水打湿了衣衫,他明知应该马上回去的,却不知不觉等到天破晓,才缓缓离开。
他守着她过了一夜,临走时他回头看着她,想:如果小姑娘是他一个人的,那该多好。
他自己都被这个想法惊到,真荒谬啊。
可是,想法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