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器,我欲在三日后在府中举办一个暖寒宴,邀请京中贵女前来参加。”
“暖寒宴?”谢琢笑了一声, “你这阵仗,是要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淮阳公主立府开阁了么?”
“是又如何?”李忱抿了一口茶,不在意地回道。
“让他们知道淮阳公主得圣人万千荣宠,如今正是炙手可热,不好么?”
“所以,殿下特地设了这个暖寒宴?”
“我若说,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暖寒宴,权为本宫与京中姐妹叙情小会,阿器,你可信?”
谢琢摇了摇头, “我信不信无所谓,最重要的是今上和其他朝臣是如何看的。”
说完,他心中一沉,盯着手中的白玉瓷杯微微愣了愣神,然后才道: “阿忱,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眼前的人还是旧日那副熟悉的模样,出尘的气质,骄矜的态度,可他却觉得如此陌生。
如此大的阵仗,如此耗费心力的谋算,这个所谓的暖寒宴,究竟是她李忱同京中姐妹叙情小聚的宴会,还是她淮阳公主笼络人心收集情报的幌子?
谢琢心中猛然升起一种不安来,或许,他早就该知晓的,从李忱邀他帮忙开始,她的所图所为就绝非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梁王世子了。
似乎从他重生开始,这一切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他的记忆中,统丰五年不过是极平凡的一年,这一年梁王世子没有因罪下狱,阿忱也未曾提前开府出阁,更不要提这劳什子的暖寒宴了。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
忽然,有什么想法从他脑海中冒了出来。
谢琢突然意识到,怪力乱神之事他以往向来不信,可他如今已然重生了一回,那阿忱如何不能?
他看着眼前的人,无力地闭上双眼。
看见谢琢脸上的神情,李忱似乎早已料到,只淡然地笑了笑。
她的阿器,果然还是猜到了啊。
只是阿器,你不明白,纵使你我如何相爱,纵使你再如何陪伴于我,你也绝不可能理解我的处境,绝不可能明白我的怨恨,你我天生便注定不同。
我是公主,一个受尽宠爱的公主,一个只有宠爱的公主,一个,公主。
一个女人。
而你是国公世子,一个男人,只是一个男人。
你自出生便注定了要继承国公府的勋爵,你毫不需要去思考如何才能获得一份名正言顺的站在你父亲身旁的权力,就像你从来也不知道你的姐妹们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出嫁旁人,从不被记载的谢氏女变成某一个又被冠以夫姓的妇人。
而我却要耗尽所有心力才能求来这份李恪他们这些皇子们弃之敝履的恩赐。
所以,你不知晓,一个尚未出阁成婚的公主,一个受尽皇帝宠爱的公主,对于孟成帝和世家贵族们来说,是一把多么好用的政治利刃,一把随时可以丢弃的利刃。
她的父皇想利用她来试探自己儿子和臣子的忠心,而她所谓的兄弟和朝堂上那些冠冕堂皇的大臣们也想从她这里窥得隐秘、取得血肉,来为自己的青云大道铺一条直通云天的路。
多么可笑,多么荒唐?这就是口口声声说爱重她的亲人,这就是一直向她哭诉忠心的臣子。
蛇虫鼠蚁,一丘之貉。
李忱冷哼一声。
既然他们想让自己躬身入局,那她自然也求之不得。
谁说夹缝之中就定然没有存息之处呢?他们想方设法地利用她,企图在她身上榨干每一滴血液,而她又何尝不能从他们身上也讨来一些好处,一些他们瞧不上的,能助她大业得成的好处。
就好如,这些世家女子们,虽未涉政事,但俱是诗书礼艺学齐了的,更有甚者,政令兵书,无不通晓。尤其是像苏问雁和裴如这样的人,经世治国之才,远在世俗男子之上。
这些人,就是她不可或缺的良才,就是她成就帝业的助力。
李忱垂下眼睑,微微叹了口气。
可这些,阿器,是我自己想做之事,你不必牵扯进来的。
她本想这样说的,可一张口,却又怎么也说不出来,只好生生止住,沉默了片刻。
屋内的气氛瞬时变得有些冷寂。
“阿忱。”谢琢突然出口唤道。
有些事情,他不需要想明白,无论阿忱是不是和他一样重生归来,但阿忱,还是阿忱,这便够了。
其他的所有,都无所谓。
只要她所愿之事无害于天下百姓,无害于大孟社稷,那他谢琢,舍命助她又有何妨。
甫一听见谢琢的声音,李忱的瞳孔下意识地瞪大,有些诧异地望向谢琢。
“阿器?”
“你想让我做些什么?”
谢琢笑了笑,正是李忱在梦中期盼了无数次的那个笑容,灿若骄阳。
“我,” ,刚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