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诛(1 / 3)

弘德六年冬。

阴冷昏暗的牢房中,一个浑身血污的女人瘫倒在墙角处。她身上有多处被鞭笞过的痕迹,鞭痕处的血肉同斑驳的囚衣紧紧缠连着,散发出刺鼻骇人的血腥味儿。

“哗啦”“咚隆”……

大门处传来的锁链碰撞声和狱卒来回走动的脚步声将李忱从混混沌沌中唤醒。

这里是禁宫内最为隐秘的诏狱,向来关押的都是当权者最为忌惮的存在,她被关在这里的半月间,除了每日来例行审问的官员外几乎见不到其他人影,今天倒是稀奇。

李忱睁开双眼,迷迷糊糊地望向前方,只见一道清隽的人影向她缓缓走来。

不多时,那道人影来到她的面前,向她行礼: “臣东平侯霍修给殿下请安。”

霍修?连日的鞭笞拷打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她仔细想了想,脑海中才闪过这个人来。

原来是霍修啊,是她貌合神离的丈夫,也是亲自率兵将她送进这里的东平侯。

李忱瘫靠在墙边,轻蔑地瞥了他一眼,嘲讽道: “侯爷刚刚铲除了孤这个奸佞,当是正值新贵,又是何事能劳烦您亲自来这个”,李忱顿了顿,抬眸望了望斑驳陆离的四壁, “暗无天日的诏狱呢?”

听到熟悉的声调,霍修微微垂头,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并不在意李忱的讽刺: “前几日,在安庆坊内,逆贼孟迟、余菏等淮阳公主旧臣皆已伏诛,臣本以为,殿下会感兴趣的。”

闻言,李忱面色瞬时变得煞白,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来,她明明派人秘密将他们几人送出城外的,怎么会,怎么会?

“噗”!

她喉间一甜,本就伤痕累累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亲友伏诛的事实,吐出一口血来。

霍修见状,下意识地上前扶起李忱,紧忙掏出衣袖处的丝巾为李忱擦拭嘴角的血迹。

李忱见他如此作为,只嫌恶地扭了扭头,拒绝他的帮助。见李忱不愿,霍修也并未生气,只是收起停留在李忱嘴角旁尴尬的右手:“殿下可知他们一行人是如何死的?”

见李忱只是痛苦地闭上双眼,不愿回答他的问题,霍修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回答: “詹裕手下的虎威兵惯来残暴,本来那位的意思是想收拢他们为己所用的,不过嘛,”

他故意顿了顿,似笑非笑地看向李忱,略带赞赏道: “殿下御下有方,一行七人竟无一人愿意归反。所以,詹裕便命人放了箭,他们几人均是万箭穿心而亡。对于这个结局,殿下满意否?”

听到这,李忱忽而转头,怒目圆睁地瞪向他: “你想说什么?”

“臣只是转达那位的意思,听闻公主手下藏有一批军器,殿下若是愿意交出,那位承诺,会给公主一个体面。”

“体面,哈哈哈,霍修,孤行至此处,还要什么体面,你回去告诉你那位主子,我李忱从不惧死,他想要的东西,这辈子都别想得到!”

“如此,臣只好祝公主得偿所愿”。霍修脸色一变,站起身来。

说完,他拍了拍手,示意候在外间的亲卫前来。随后便不再理会李忱,直截了当地走出了诏狱。

看见亲卫端上来的鸠酒,李忱有些奇怪,那个藏身于人后,算计她的幕后主使怎么会这么便宜她,仅用一杯毒酒就打算给她一个痛快,不过接连的折磨让她难以再去思考这些事情。

她整了整思绪,不再打算深究这里面的算计,只微微抬起满是血痕的右手,艰难地接过毒酒,一饮而尽。

只是饮下毒酒的一瞬间,李忱竟突然回忆起孟成帝大行前与自己的谈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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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成帝躺在榻上,慈爱地看着他最疼爱的女儿, “释奴,朕知你与谢家那小郎感情甚笃”,说到这,孟成帝眼睑微微动了动,那双已不再炯炯有神的双眼一瞬间变得深远而温柔起来,仿佛想起了什么美好的回忆。

随后,他抬起因病痛折磨而逐渐枯瘦的右手,微微颤抖地放在了李忱头上安抚, “朕年幼即位,见惯了朝堂宫中的诡谲算计,总觉得情之一字也不甚了了,直到那年春宴,我记得,是个极好的日子。”

那年春日,是朕即位后的第六年整,因着这事,你祖母趁着春意尚浓时借着百花节的名头非给朕办了一个宴会,并规定朝中五品以上官员者皆可携家眷参宴,你母亲自然也在宴请之列。

“这可是个与民同乐的大事,忽视不得!”孟成帝躺在榻上,朝李忱微微一笑: “你祖母当年便是这么劝我的。”

于此这般,我是如何也抗拒不了的,便索性称了母后的意。可宴上实在无聊,嘘寒问暖,觥筹交错,朕烦的紧,便寻了个名目逃了出来。这一逃,便见着了你阿娘。

那是在御花园的杏花林旁,红绡微雨,落英缤纷。

你阿娘着一身鹅黄素衫,同她的闺中密友们站在杏花树下谈笑,黛眉清浅,眼波含笑,打闹间峨髻上的金钗也随之微微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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