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1 / 2)

那是旧年的最后一日,除夕。

跨江的烂尾桥墩上,男人半靠在水泥柱上填着左轮的子弹,在最后一发推入轮/盘后他将枪口对着投下半身阴影的来人比了比,道:

“×××,七弦乐,怎么样,这个属于兔子家的代号还熟悉吗?”

消音的名字是带着质问的招呼,而后的代号像是一锤定音的死告。

“把本部当成诱饵清洗了整条西南线儿,又把‘七弦乐’当成靶子灭口了所有的尾巴,怎么,你对你老东家这么忠心?”

来人是个少年感十足的女生,她沉默着,一言不发,似乎全盘接受了男人的指控。

“×××,你,很奇怪啊!”

男人用探究的目光扫视了一下她,而后又刻意地将目光在四下打转了一番,意有所指地道:“你不会不知你身份暴露了,你也早就知道我今日回来,却还是不走,甚至还真的来了这条被我选为处刑地的边境线——怎么,是想拿了我的人头给兔子家献媚换个免罪书?”

与男人全副武装的有备而来不同,本该撤离的女生单衣西裤,别说什么武器装备连件保护自己的防弹衣都没有。身姿瘦削单薄,衣服空落落地挂在凸起的骨头上,简直像是深入膏肓的病人不遵医嘱从医院里跑出来了。

对比起男人点破一切又因为恼怒而变幻无常的情绪,女生的神态堪称沉寂,她用平淡的口吻回道:“我杀的人那些人,档案洗不清。”

这般姿态就像是友人间的叙旧,而不是叛徒与被背叛者间的针锋相对。

当然,这也无疑是对挖苦她的男人顶好的回击。

男人当即冷了面容,“你也知道你洗不清,那你还巴巴地去给人当卧底?你是图事后清算啊,还是图跟被你砍过一茬的亲朋好友隔着玻璃打电话?哦,我忘了,你这些年犯得事儿可轮不到进监狱,不会到最后都没人给你收尸吧!”

众所周知,兔子家的规矩,一向严。

女生平缓的面容在最后倒是紧绷了一下,认真道:“我已经把收尸列为条款之一了,他们会提供的。”

男人哽了一下。

谁他妈的跟你抠字眼了!我在讽刺你啊!你这么认真显得我很不专业啊!连这个消息都没查到之类的……

不过男人到底是跟女生认识久了,对她偶尔关注点不对的情况适应良好,只当没听见地继续将他那些讽刺之言一一说出。

一来是真的不吐不快,二来,也是最重要的,男人需要知道女生究竟是何时起得这个念头,毕竟,这关乎到他究竟会因为女生的背叛损失多少。

“……你也别扯什么大义信仰。我知道,你跟那些身入黑暗还留恋光明的蠢货可不一样,这十年你是混的如鱼得水呢!”

“……是我最近哪又惹了你了,气还没消?”

“……不是呀,那就是这些年我只顾着争权夺势太过忽视你了?”

“……也不是,那是前些年……!”

等等——

男人留意着女生没有遮掩的情感变幻,他忽然窒住。

“是——从最开始!?!”

……

男人的嗓子有些发干,手指下意识嵌入了扳机的缺口,重新去打量这个堪称他得意弟子的人,他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当下这一瞬间,惊疑,错愕,甚至是不敢置信将男人的面容填了个满档!

而且,这些对于操心师而言极为可笑的表情停驻了很久,最后才化成了恍然。

男人徒然阴沉下面容,本是随意比划的枪口对准那个神情淡漠的女生:“竟真的是我走了眼?!”

百感交集的情绪在刹那涌上心头,哽的他是又羞又恼又气又急,几乎失了所有理智,以至于男人气急败坏毫不犹豫地一枪打出——

砰!

空旷的河原,没装消音/器的枪声传得很远。

可传的再远也不会引来旁人的侧目,这个地方是特意挑的,自不会惹了什么不该来的人来这儿碍事,毕竟是处决叛徒的自家事。

“嗬呃——”

没压住的呻/吟痛苦地溢出唇瓣。

“没穿防弹衣,也没留后手,就这么来见我,你是觉得你在我这儿还有情面……哦,你想用这一枪让我消气……不,应该说是让你自己良心过得去……看来我也不全算看走了眼,至少薄情这点倒是真的,但是,不够×××!”

男人清秀的面容阴沉一片,藏蓝色的大衣宛如铺天盖席卷而来的阴潮暗流将女生笼得无处可逃。

他将还带着硝烟的枪口抵上她的心脏,另一手没有去控制她的双手反而握上那处枪伤,收紧——顷刻,淋漓的鲜血湿透了她披着的风衣。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筹划的?我观察了你三个月,你拜师后一直没什么异常……是你下山去见你家里人……那是去道协办事……不会是你去参加你父亲的葬礼吧……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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