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2 / 2)

行于黑暗的杀戮者,就连最为相近的眸色,也因为眼底映衬的光辉变得大相径庭。

他对自己靠近她的举动顾虑重重,却作壁上观了她的靠近,这其实已经是一种默许,昭示了他想要隐藏的心绪,即自己哪怕害怕受伤,害怕伤到她,仍不介意荧的靠近。

可唯独,他是真的不想伤到她啊……

这是一种矛盾,魈至今也没能想明白,所以,但凡出事,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将根由归结到自己身上。

他是如此的想要靠近她,但又在警告自己靠近即是伤害,想要为了保护自己而推开吧,又不自觉地去找借口留下,思来想去竟理不出个头绪出来。到如今,荧濒死的昏迷才将一切隐患爆发了出来,成了那句‘不该相识’。

钟离看着迷茫无措的少年仙人,鎏金色的凤眸中有些深邃,就好像是那本就历经风霜的人在此时变得更加沧桑了起来。

他将最后一口茶家煮来的粗茶喝完,留下摩拉后离开茶摊走向了小丘上的那对少年。

其实,荧与他曾经的故友一点都不像。

以前,那个酒鬼诗人总爱说比起被称为神灵的祂们,其实作为人之子的空更加具有神性,但真的了解他之后就会发现,那个金色的少年所走的路其实一直是都人道,从未愧于过那个人之子的名号。

荧不一样,在她的身上,其实神性更大于人性。

但那也是很遥远的曾经了……

察觉到有人靠近的魈最开始是警惕的,但这份警惕在下一刻全然化为了一声微不可查的呼唤,甚至在长久的无措之下带出了几分哽咽:

“帝君……?”

钟离倒是不意外被他认出来,哪怕他现在所用的这个化身并不为魈所知。

“旅者如何?”

魈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这口气松的不知是为了璃月还是为了荧。

他臂弯揽着女孩也不好行礼,只好将声音放得再恭敬几分,道:“很不好。在她的体内一直有一股无法消弭的力量磨损着她的生机。”

钟离诧异地颤动了一下眼帘,他可是真没想到一向固执的少年竟然也会在某一天,在与人交流时带上自己的感官情绪。

他看着少年仙人源源不断地将自己的仙力渡入女孩体内,纯净的青色,不沾染一丝一毫的业障与污秽,腰间挂着的傩面亮的惊人。

要么说呢,世事无常啊!

钟离心下叹出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他于那宛如陷入了安眠之中的少女身侧倾身,“无妨,撤去你的风,交予我罢。”

少年将怀中的女孩放置在草地上后当即单膝跪下,他低着头,露出了颈后一片白皙的肌肤,“帝君。荧的事,麻烦帝君了。”

这第一句是补了之前的见礼,钟离也并不意外,死板的少年仙人即便坦率了几分却也不是一下就能将对待他的态度扭转回来的。不然之前的千年里怎么他就能跟削月留云她们处的同朋友一样,偏生跟少年就是上下级?

即便神灵再怎么有那个心思,奈何某仙根本意识不到这点!

钟离甚至怀疑,即便有旅者的影响,魈也依然会执拗如初。

还是这第二句更有趣些,虽然只是一句麻烦帝君,但这一句的立场却有了一点天然的差别——在旅者不能自主做出选择的时候,便自然地将其拢入了自己的庇佑范围了吗?

钟离倒是乐见其成,他也没有借这一点顺势调侃于他,可谓是难得的厚道,“旅者是为璃月所伤,她本也是我的友人,你不必忧心。”

便是如此,少年仙人还是依着习惯道:“多谢帝君。”

神灵将磐岩的印结点入了荧的眉心,随即有岩的元素力从天地间聚拢,沉静的金光在触及她的那一刻散成了漫天星点,沾染在她的衣带之上,浸入肌理,影影绰绰地环绕着安眠的女孩,将此处映衬的不似人间。

“魈,我已不是岩王帝君了。”钟离扶起半跪的少年仙人,长长地叹出了口气,对于他的一板一眼有些无奈。

少年有些茫然,被神祗亲自扶起后也多是惊慌,他想了想道:“可您仍是岩神。”

且不说提瓦特的七神政权并不是轻易就能改变的体系,单是摩拉克斯是岩神这一点,在少年的认知里就是无法撼动的存在。

就如同凝光所说的那样,七星与仙人永远都是帝君的子民。

讲道理,其实钟离早就不对把魈的认知掰过来抱有期望了,这千百年下来,就连神灵本身也不得不承认这世间总有一些事情是连神灵也无法企及的存在。

就好比,魈对于他的态度。

“是,我依旧是神,人的神,也理应如契约所书,直至终末。”钟离注视着他,目光放的很柔,一如往昔那样为年轻的仙人作出指引,“可是,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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