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和仆役并未预料到自己口中随意品评和恶意揣测的诸葛军师夫人,恰好就在廊庑下听见了他们所有的议论。
他们一时慌乱,手足无措地弯腰拱手,请罪道:“奴婢们罪该万死。”
黄月英跟着许晚的步伐,一瘸一拐地也走到廊庑边缘,看着方才还意气风发的几人顿时变得战战兢兢,面上露出讥讽的笑来。
许晚接着道:“既是侍女、仆役就该时刻牢记自己的身份,便是想要一跃成为主子,也该先做好自己手上的事,而并非没有真凭实据就乱说他人的是非。”
“我也只是皇叔麾下的普通臣属,管不得你们,你们自去向甘夫人领罚吧。”许晚说完,猛地一挥袖袂,表示出愤怒来,继而又侧过身,重新搀扶黄月英。
她对黄月英投以关切询问的一眼。
黄月英若无其事地摇摇头。
她们正准备转身,方才侍女与仆役所在方向的后面又传来新的人语。声音不太熟悉,但是颇低沉,阴阳怪气地道:“怎么,在这皇叔管辖的县府下,便是侍女与仆役身份卑微,可说事实本就如此的话,也有错了吗?”
“你们不准走,今日,我倒是要看看谁敢在这摆县府主子的威风。”那个声音更道,似乎是将那几个许晚安排走的侍女和仆役拦了下来。
许晚扶着黄月英重新回过身去。
庭院里正站着三个穿着布制宽袍广袖的中年文士。为首的那人已有三十来岁,近四十岁,蓄着中长的胡须,笔直挺拔地站着,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直指许晚和黄月英这边。
那人又道:“敢问诸葛军师夫人,三人同时被擒却只有你一人平安归来,到底真的是你运气好,还是你内心嫉妒刘冕那个小丫头也恋慕于诸葛孔明,不愿意施手相救,特意将她留在曹营?”
那人说着,更抬脚往前,走了几步。
黄月英闻言,先是有些迷茫,而后皱着眉,不太高兴的样子,靠近到许晚耳边,低声询问:“这几位谁啊?”
许晚望过那三人,无奈地向黄月英解释:“现在正在骂你的这个乃是简雍简宪和先生,简先生身后的两位,右边较年长些的那个是孙乾孙公祐先生,左边较年轻的那个是糜竺糜子仲先生。”
许晚边说,边对那三人稍稍拱手,在告知黄月英之后,又道:“见过糜先生。”
许晚只特意对糜竺施了礼,礼毕,继续与黄月英说道:“他们都是看着刘毓和刘冕两位女郎君长大的叔叔和伯父,这位简先生与刘冕的关系格外好。孙先生倒不像是贸然会为谁出头的样子。至于糜先生是已故糜夫人的兄长,糜夫人对我有救命之恩,有他在,我也不好把话说得太过分。”
那边,糜竺也是略略对许晚回礼,唤:“许女郎。”
他们两个倒还算和睦,简雍却是望着许晚冷哼一声,继而自动略过许晚,再次朝着黄月英说道:“诸葛夫人不会以为,如今他诸葛孔明做了这刘营的军师,你就可以有恃无恐摆主人的架子了?”
“今日,诸葛夫人若是不给我一个说法,休想离开这庭院。”简雍郑声更道。
黄月英细不可闻地短暂叹息,随之摆开许晚扶着自己的手,独立站着,反问:“简先生想要什么说法?是我根本也没看见刘毓和刘冕两位女郎君,还是我已然求过我的舅父和朋友帮忙,但是他们都说无法救出刘毓和刘冕?”
“我自认并不亏欠二位女郎君的,也清者自清、心怀坦荡。若是简先生不满意这个答案,自可前去探查,等有了真凭实据再绑我去皇叔面前受罚不晚。至于孔明做不做军师和我要不要摆主人的架子,简先生也不过是一介臣属,管得未免太多了。”黄月英不屑地轻睨简雍。
简雍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挥袂骂道:“巧言令色!既然你问心无愧,想来也不在乎提前去皇叔面前认罪,来人,绑了她,随我去见皇叔。”
简雍说完,更正色看向身旁先前被拦住的几位侍女、仆役。
侍女和仆役皆是踟蹰了一阵,目光躲闪,继而又坚定下来,纷纷走上廊庑,要去拿黄月英。
许晚挡在黄月英面前,大声斥责:“你们敢!阿硕她是诸葛军师的夫人,就是主公和甘夫人的座上宾,居然没有真凭实据就贸然拿人,你们这是对皇叔和甘夫人不敬!”
许晚虽然是对面前的侍女和仆役说的,但是目光不时瞥向另一边的简雍等人。
简雍不为所动,更确切地道:“拿下她,皇叔与夫人有任何怪罪都我一力承担。”
简雍这一言,侍女和仆役倒是更加大胆地推开许晚,要越过许晚的阻挡去抓黄月英。黄月英本就站得不太稳当,在推搡之间,一个重心不平衡,更是撞到梁柱上,继而顺着梁柱往地上滚落下去。
许晚惊惧地唤着:“阿硕——”
黄月英也惧怕、放弃地闭上了眼,等着自己跌落在地。然而,她料想中的摔疼并没有如期而至,换而是一个熟悉的味道在周身萦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