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我们的货有的是,只看你何时要用?”
薛怀矜扔出个日子:“也就这一旬的功夫。刚才有好些的货色,被人抢了先,做生意的规矩我懂,讲的是先来后到。但这东西也不是太稀罕,我出两倍金,不知那边的主顾,能否割爱?”
“您看中了哪一只?”
“脸上斑纹太深的不要,我是要拿去做药的,腌入味了的,不好。”
“您稍等。”
“你哪儿来的钱?”沈云庭杵了下他的胳膊。
“挂师门账上。”
“你还有内应?”
“你以为昨晚来找你麻烦的邪祟,是从哪儿买的?”薛怀矜眨眨眼,“坑他一笔,算帮你出口恶气。”
沈云庭鼻尖萦绕上那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行吧。”
那边确认完账,对薛怀矜比了个手势:“道长,这边请。”
呈上来的那个笼里,一个小孩儿静静地蜷着,沈云庭瞧了一眼,觉得有些眼熟,薛怀矜已经把破布放下了。
“这个货不错,就是他了。”他手里夹着一张纸,“给我送到这里来,走了。”
“二位,奴家慢待了,未来得及请二位喝茶。”
呈上来的两杯茶水滚着碎末,薛怀矜垂眸一扫:“这孟婆汤是个什么滋味?”
“一碗下去,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我还能找着回家的路吗?”他接过来,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
“道长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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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怀矜喝干最后一口水,脸色发绿:“一股泡馊的面汤味。”
“那孟婆汤真难喝。”沈云庭摇头,“怕不是难喝到叫人失忆。”
“我这辈子都忘不了这股味道。”薛怀矜打了个嗝,“我再去吐一会儿。”
沈云庭摆摆手,跟笼子里的那个小孩大眼瞪小眼。
“我昨晚是不是见过这小孩?”
薛怀矜坐在破败的庙门边,咧开嘴笑:“总算想起来了?”
“这倒霉孩子还能给人抓回去卖第二次?”她看着小孩光亮的大脑门,“这可真够寸的。”
“鬼童子做起来多麻烦,能一娃多卖,岂不是比划算买卖?”
“你就是看出来了,才点名要买这一个?”
“算是吧。鬼市的人不老实,恐怕着鬼童子,今晚能自己长脚跑丢。”
话音落下,只听见一阵笛声划破夜空,鬼童子原本蜷缩着身子,咔地一声把笼子拆了个稀烂。
“嚯,好大的蛮力!”沈云庭跳着避开碎木,“他要往哪儿走?”
“自然是去他该去的地方。”
这鬼童子听了笛声,不往外走,反而招招冲着沈云庭的要害而来,沈云庭拿刀荡开他的手:“怎么办?把他手打断吗?”
“不用麻烦。”薛怀矜摸出一只银色的小铃铛,在鬼童子面前晃动,只听玲玲两下,鬼童子懵懵地一抬头,往庙门走去。
“你从鬼市里拿的?”
“那么多鬼童子养在屋里,总要有些手段。”薛怀矜把铃铛挂在腰上,“走吧,看看他们今夜是被哪个冤大头买下来了。”
这一溜儿的小屁孩在夜路上走着,直到拐过一条关隘,薛怀矜蹲在树杈上,借着月光寻找那条小路。
“沈姑娘,这是什么地方?”
“秦家。”沈云庭抬手指了一座山头,“那是我家。”
“那这地方是……秦家后山。”
只见秦氏宗祠被烧成一摊废墟,山石被熏得黑漆漆一片。
薛怀矜在心里默默地想,火点早了。
那排鬼童子一个接一个地进了地道。
沈云庭从树下跳下来,打着了一个火折子。
“进去看看吗?”
下一瞬,她扭脸就和一张鬼脸对上了。
鬼娃娃脸上满是刺青。
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娘啊,好丑的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