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头怯意,立时变得从容不迫……她对她说了些要领,稍稍纠正了她骑.坐的身姿,就躲去了一旁。展开折扇,一边扇风,一边瞧着六小姐,在冯妙潭手下苦学马术。
直等赵兰絮能自个儿打马走上一圈,冯妙潭才容了她歇息片刻。两人身上皆汗津津的,额上、两鬓、下颌颈项,全浸出了密密汗珠。
敏思递去汗巾,瞧了番骄阳天色,“若不然,便回了吧。”
冯妙潭不依,擦了一把脸,“回什么回,是你下帖约我跑马,这都还没跑呢!”自她哥哥和那位新嫂嫂闹了番……其实说来,全是她那位新嫂嫂无事挑毛病,挑了府里下人的不算,挑她和她哥哥的也不算,最令人生恨的,是挑到了镇住胡燕南下——镇守在虎州关的父亲身上。
她哥哥只是不理而已,那位新嫂嫂便受不住了,一怒之下,搬回了王府。
想起赵兰曦,冯妙潭很是头疼。
如今金江边上各个驻地都不安生,北边胡燕更是趁势而动,也开始频繁扰边,时而还来上一仗,令他父亲毫不敢大意。
前些日,王爷遣了她哥哥到虎州关。若虎州形势稍可,或能月余就回;若形势严峻,归期便遥遥难知了。
冯妙潭轻握僵绳,暗暗一叹。
其实她很想回晋安去,这座上京城,总令她格格不入。但那位新嫂嫂,与她冯家又明显非一条心,她怎能将冯府尽交付她手,让冯家及后军的一些消息,尽被她截获。
她哥哥怕她被赵兰曦欺负,又担心她日日待在府中烦闷,这才把她托付给了魏铭。请了魏铭照看一二,偶时也带了她出去散散心。
冯妙潭翻身上马,圈了缰绳在手,对敏思道:“走,跑一圈。咱俩比比?”
敏思合拢折扇,让十七娘唤了不远处的夏舒及秦家婢女过来,待叮嘱了夏舒几句,旋即上马。
她握住马鞭,与冯妙潭笑道:“天儿太热,跑跑便罢了。”
冯妙潭自也叫暑热蒸得难耐,遂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
敏思要跑马,十七娘当是跟着。尽管敏思示意她留下,看护一阵儿赵兰絮……十七娘却利落上马,轻夹马腹,挥鞭即走,不为所动。
十七娘不听,敏思只能依她。敏思知,在随护她一事上,十七娘看得比性命还重。
左右不过跑一圈儿,费不了甚么功夫,想来该没有大碍。
思量罢,三人同时挥鞭,三骑快马飞驰在了道上。
骄阳愈烈。跑过一阵,三人头汗津津,但也畅快无比。
一路言笑晏晏,打马而回。
“敏思姐!”见三人回转,夏舒领着秦家婢女慌忙迎过去,她唤住敏思,“才刚你们跑马时,六小姐和秦家姑娘也打了马去前头林道,还没回呢!”
夏舒担心道:“六小姐将将学会骑马,我这心里总——”
不等夏舒说完,敏思已然调转了马头,“别自个儿吓着,我过去瞧瞧。”
从夏舒口中听明原委,冯妙潭与十七娘也跟着调头,跟了敏思去。
林道并不宽阔。冯妙潭道:“顺着此道,一直往前,能通向林子尽头的水湖。临了水湖,还有几条岔道,她们可万别钻了岔道。若钻了岔道,便难找了。”
冯妙潭如此说,敏思即明,她对这片林子很熟悉。
“我哥哥休沐时带我来过几次,在那水湖边,我还猎过兔子呢。”
敏思轻轻颔首,却是将马打得快了些。她唯恐六小姐一时没控制好身下马,或惹得马儿受惊,横冲直撞的,要是冲进冯妙潭提到的水湖里,便出大事了。
三人提速,一劲儿朝着林子尽头的水湖去。
待到时,望见完好无损的六小姐临湖而立,才稍稍放心。
但再一见,秦雯春煞白一张脸,并卧倒在地、不知被甚么人使利箭射死的那匹枣红马……
“六小姐!”敏思勒了缰绳下马,疾步到赵兰絮身侧,“发生什么事了?你可有碍?”
冯妙潭与十七娘对视一眼,也忙下马。二人瞧过那支穿透马脖子的利箭,皆皱紧了眉。
赵兰絮正盯着前头的一条岔道入口,听见敏思声音,她倏地收回视线。面色一如秦雯春,煞白一片,“没、我无事。”
瞧赵兰絮反应,敏思略有所觉,那射死了马之人或涉事之人,六小姐该是认得。
“是谁?”敏思轻问。
赵兰絮回身,轻轻摇头,“没有谁。敏思姐……”她相求道,“今儿,你们只当没来过,也甚么都未瞧见过,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