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法华寺回了后,相比以前,赵兰絮身子算得大好。本来,在喝过一段时日谢圣手的药之后,病情已有明显起色,瞧着气色好了许多,行动间,也不似往常羸弱了……但终归病根未除,心中稍郁,愁闷多思,便又会起起复复。
哪晓,法华寺主持方丈竟也颇精医道,一面替她施诊,一面教她参禅明心、开阔心境,慢慢的,待心境一宽,病根似也消了。
因身子大好,于是乎,从前许多望而不能的事,今般的赵兰絮便不仅仅止步于往昔的羡艳。这日,她约上手帕交京兆府尹秦家的秦雯春,又央了敏思,定要拜敏思作老师,要敏思教她马术。
六小姐难得有兴致,敏思自无不从。
敏思受魏铭之托,提前给冯妙潭下了帖子,并邀着冯妙潭一块去城郊跑马。
赵寰一走近两月,时如白驹过隙,已至盛夏。
冯妙潭一身轻便男子骑装,青丝同作男子样式,发中一根青玉簪,潇洒利落,再配上她那极俊的鹅蛋小脸,叫人见了,只道是哪家外出踏游、俊俏非凡的小郎君。
待她打马临近,细细打量过,敏思才晓,确确是大病了一场,时至今日,面色仍显素白。
她心下唏嘘。
她与六小姐在法华寺的一月里,全不知城中发生了许多大事。冯家妙潭无端大病,险些病丢了小命。王府二小姐……或是因刘家失势,常武院大爷至今仍被王爷禁足府内,不允参与政事……总之,堂堂王府小姐竟用了腌臜手段,对冯家少将军下药,于精心设计下嫁了冯郎。
但不过半月,又因相处难睦,一气儿搬回了王府采薇院,险些与冯少州和离。
王府三小姐呢,似早早便许定了要嫁冯郎……因二小姐设计之故,她一怒之下,拔了剑,踢开门,对着方将搬回采薇院的二小姐,便是一通追杀。引得王爷雷霆震怒,将她禁足瑶光阁内,半步房门不许出。
再后来,便听闻,常棣院主母——也就是成了二爷夫人的许家二姑娘,在陪三小姐说话时,不知闹了甚么矛盾……只晓,次日天光大亮时,三小姐寝屋中的妆台上,留有寥寥几字的书信,本该在房内的三小姐已不见踪影。
三小姐愤而离家,惊坏了庄妃,气坏了王爷。王爷不允王妃大派人手去找,明面儿上,更不允庄妃或庄家人遣人去找。定要三小姐在外吃足苦头,自个儿回来。
虽说,立雪堂那头与庄家人绝无可能不私底下寻找,任三小姐一事挑拨着王爷耐性。但到底不出王爷所料,三小姐自来矜骄惯了,何曾尝过半分百姓疾苦,未到两个月,便于前些日子回了王府。
敏思已被驱离王府,王府各院内中之事,她早不似往昔那般消息灵通。此些事,俱是玉髓来瞧她时所提,以及六小姐回王府向王妃请安时,多多少少听来并夏舒自作主张打听来的。
打量过冯妙潭,敏思想着,冯家少将军既已娶了王府二小姐,那么,冯家妙潭的姻缘,是否便不那般注定了?不提自己和三爷,她乃真心愿着冯妙潭得偿所愿的。
敏思打量冯妙潭,冯妙潭自也上上下下瞧着敏思,笑吟吟道:“敏思姑娘,别来无恙啊。”
“托冯小姐鸿福。”
敏思之事,冯妙潭有所耳闻,见她有兴致打趣,想来该是无碍,“你这是托了六小姐鸿福。怎的月余不见,愈发愈发风姿明盛了?”
“哪里。分明冯小姐才是皓月明光,却总爱揶揄奴婢。”
同样一句‘皓月明光’,仍自称着‘奴婢’,但待全须全尾听过,见了她眉眼神采,冯妙潭觉出了她与从前截然不同之心境。
其实,敏思今儿着装很是利落朴素,一身青白窄袖薄衫裙,薄纱帷帽,头饰也只一根素银簪子……可她浑身上下蕴出的那股子从容风神,明眸善睐,教冯妙潭很难挪眼。
冯妙潭心道一句:对于她自个儿的颜容,她该不会不自知……吧?
啧。
她目光移向一旁的十七娘,无怪乎王府三爷为了她,敢对奉了王命拦门的随护亲卫动手,为她受杖。竟还使了个功夫好手时时护她身侧。
冯妙潭出生将门,一眼便知,十七娘身上功夫不简单。她多留意了十七娘几眼,忽地想起,在琼林楼遇上敏思那次十七娘也在,只因她拉了敏思就走,未有太留意。
冯妙潭与敏思谈笑间,打马过去,招呼了秦雯春,朝赵兰絮见了个礼。
一听乃赵兰絮要学马,冯妙潭自告奋勇,霎时便抢了敏思这个马术‘夫子’的位置,极极叹气又极极耐性的指点着赵兰絮,誓要教出王府六小姐这个好学生,定叫她于今儿,便能飞驰自如。
盛夏暑重,好在和风绕绕,此道两旁绿荫片片,当风吹来,可散人烦热。
秦雯春本会马术,只是不常骑、骑得也难算上一个‘好’。她心中常存怯意,每每挥鞭跑起来,无不谨慎有余,从容不足。
敏思与秦雯春相交不多,实在难谈上仅三言两语,便打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