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婉容姑娘也是个可怜的,相依为命的阿奶病逝在了半途,只身一人随流民群好不易活着来到上京辖地,却遭逢柳镇大户强抢,那大户竟想强抢了她托门路送去绿衡园,妄图搭上刘家、更想搭上大爷。
与婉容姑娘一道救下的,还有一车半大不小孩童,俱是无法过活被父母贱价卖给人牙子的。话说,能撑到上京辖地才卖儿鬻女的,对其儿女也算有些不舍,若没几分情分,早在途中便卖了。
也缘由此,三爷才吩咐将孩童遣还各家。
姜不凡未见过敏思,自不知三爷身边有一位青梅竹马风姿绰约的大丫鬟,哪里晓得,三爷在外头处处留情皆乃逢场作戏,依他近日所察,在三爷心头,除敏思外恐怕再无第二人了。
他不知二人到最后会是甚结果,但眼下,冯家妙潭小姐那般的丽人,都无法拨动三爷心弦,何况婉容姑娘。
赵笙问着赵寰,“三爷,您看如何?”
赵寰掠一眼候等在不远处的女子,交代姜不凡,“按他说的办。”
姜不凡应下。见主子不再停留,他将缰绳呈回给赵寰。
等赵寰二人驰马回城,上京城西方上空斜阳欲坠,金色霞光笼罩整座城池。
细风伴鸟鸣,梅拢催日昏;
除夕无宵禁,城中闹非凡。
二人先去了趟思园,才悠悠打马穿街回王府。
金色霞光同样洒落在秋水院,斜斜射在后院东廊房的槛窗上,朱红六棱菱花窗被笼罩一层亮眼金色,熠熠生辉的红交融雪地的白,煞是好看。给秋水院添了份生动趣意,也添了份灵动柔和。
院中各项事务早候置完毕,糕点瓜果、爆竹天灯、照例按份的赏钱……一应俱全,只等院子主人回府了。
敏思和玉髓在前檐槛窗后的条案边,亲手剪窗花。
金阳余晖透过槛窗镀在敏思纤瘦婀娜的上身,衬着她芙蓉玉面。
缃色衣裙亦被余晖染度了熠熠浮光,她微倾身子,簪在发髻的梅花珍珠小步摇便细细曳动。
条案上分两堆摆置已剪好的各种样式窗花,有八吉祥、四季花团锦簇式、五谷丰登、双福捧瑞等。敏思手上,正剪着一幅鱼尾钩戏莲蓬式样。
玉髓放下剪子,“你这手也太巧了。”
敏思剪得入神,忽听她出声,“什么?”
玉髓撇嘴,“敏思姐,你可剪丑些吧,若过会子三爷回来瞧了我俩剪的,定尽数夸赞你去了。”
敏思扑哧轻笑,将自个儿身前剪的与她置换,“这样不就夸你了。”
玉髓换回去,“我不要,这是糊弄三爷呢。”
瞧她还正经起来了,敏思打趣道:“好好好,我剪丑些,给你留着表现机会好讨赏——”
“好哇,你笑话我。”玉髓哼一声,双手直直朝她腰侧挠去,“看我痒痒手!”
敏思忙搁下手上剪子,被玉髓挠得笑声阵阵,气息微乱,“好了、好了,怕了你了,玉髓好姑娘快饶我一回……咯咯……”
“叫你笑话我。”
“不、不敢了……咯咯咯……”
“这才差不多。”
玉髓眉目轻扬收回手,敏思轻倚桌案嗔瞪她一眼,趁玉髓不妨忽地挠回去。
“哎呀……咯咯……敏思姐你……咯咯太坏了!”
敏思笑道:“许你折腾我,我也折腾折腾你——”
“快快……咯咯停下……错了我错了……咯咯快饶我……”
敏思倒没多折腾她,挠她笑过一阵便收回了手。
“不剪了,等三爷回来还要准备着去王妃院里。”今个除夕,惯例在章台院大花厅摆宴听戏,即便今年老太妃病重,也是要依例走一遍的。
玉髓也知紧要,喘匀气儿肃色正经起来,忙一道收了剪子等物。
二人捧了些窗花朝前头寝院去,半路廊道上碰着正朝后头来的翡翠。
敏思问道:“三爷回了?”
“回了,正唤你过去呢。”
敏思步伐加快,领先走在前头。
跨进寝屋厅门,正见赵寰脱下鹤氅,并将鹤氅搭在紫檀交椅上,神色疲乏地揉了揉眉心。
敏思轻福身子,收拾起鹤氅交给紧随她跨进内的翡翠。
赵寰朝内寝屋走,“过来,伺候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