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亏了。
侍女熬了软烂的杏仁粥,温言哄着喂她。忽然侍女纷纷转身,向来人行礼,严凝心跳一颤,抬眼,云天晓创伤累累的脸正入眼帘。
还有意外收获?严凝陡然欢喜,怠于掩饰嘴角流露的微笑。受了这么大苦楚,只是吓到云天晓,未免不值。可要是算上云天晓摔惨的这张俊脸,严凝含笑,玩味地盯着厚厚的血痂。
那这罪受的可是太值了。
“你醒了?”顶着可怖的脸,声线如春风般和煦,“身上可还有不妥处?”
“人会睡就会醒,有什么大惊小怪。”严凝心里欢喜,嘴上也有了气力嘲讽刺嗒他。
云天晓从侍女手上端过碗匙,坐到床边,想要喂严凝。却被严凝甩头拒绝,气鼓鼓地说:“这我吃腻了,要吃酥酪。”
南地天暖,哪有酥酪?严凝只是不想吃经他手的东西,故作刁难。
冰冷的空气死一般寂静。
“严姑娘,药好了,”阮唐端着药碗打破了寂静,声音依旧平静,“饭可以不吃,解药还是要喝的。”
严凝真想撬开他脑壳看看,里面是不是一堆木头,他真的知道什么是七情六欲吗?恨恨地剜了他一眼。
云天晓得了大赦般抢过药碗,又要喂药。
“这是解毒的药,和您自己服下的毒药不一样,可尽量多吃些。”
倘使严凝此刻手边有刀子,一定杀了他。
她横眉竖目,忽然扑向云天晓,趁他怔神,劈手夺过药碗,一仰脖喝干净,‘砰!’地一声把空碗摔在茶盘上。
云天晓露出安心的笑颜。
“这就去让人送乳酪来,”云天晓丝毫不愠,用丝帕子沾了温水,耐心给严凝抹着嘴巴,“还有想吃的尽管说,刚生了这么大病,正好多吃些,好好补一补身子。”
他才是有什么大病吧?严凝狐疑地想,阮唐已经把话点的这样明,所有人都知道是严凝在装病。云天晓却不恼,反倒和颜悦色起来,难道真被她吓傻了?
此中必定有诈。
“我要吃龙肝凤髓呢?”严凝挑眉,唇角小幅度地扯了下,嘲讽意味十足。
“不知道你要吃哪样的龙肝凤髓,”云天晓眉头紧蹙,垂眼思索,讪讪道:“宫里常吃的有两样,一是鸡脑髓和鱼鳔同煮,一是伏龙肝与五十散,当然,”
他抬首,目光炯炯,“或许是你不知道世上真有这样吃食,只为刁难我。”
严凝避开了视线,惴惴不安。
“看来就是刁难我了,”云天晓低垂眼帘,无奈地摇摇头,“也罢,我也刁难过你,大病初愈,能教你心里痛快些也好。”
沉默半晌,叫来侍女吩咐往后不再给严凝穿华服,梳高髻,穿便服,长发用簪子浅浅挽个抓髻就好。只不许穿黑的,要色泽鲜亮些。
他突然服了软,严凝借坡下驴,哑着嗓子喊:“那鞋我也不穿了。”
云天晓闻言回望她,眼角有些湿润:“好,那就不穿。”想起母亲在棺中,那如云的发髻,满头钗环,还有那双纯金的翘头柳鞋,颈中勒痕被织金华服的高领和层层璎珞掩盖。
至死,她都没能摆脱不喜欢的这些。
云天晓的心抽痛起来,后背渐渐隆起,蜷成虾子模样。
“在府里,觉得闷吗?”云天晓弓着背,闷闷地问。
“你以为呢?”怒火直冲天灵盖,这种明知故问,让严凝直犯恶心,“觉得舒服?”
“有什么喜欢的,能解闷的,”云天晓‘腾’地起身,背对严凝,沉声说,“就吩咐阮唐去采买带进来。”带着浓浓的哀求,“只要你肯留下来,什么都可以。”
“那我要烟花,”毫不理会他声音中的悲伤,严凝飞快又干脆地说:“严氏的‘一丈蛇’五色的都要。”
“现在就去买。”云天晓撂下话,逃也是的奔出门。在炕上蜷缩成团,双肩颤抖,母亲、汗青的相继离去,父亲、兄弟的背弃怨毒,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孤独。
浓郁的阴霾将他重重包裹,他感到手脚发凉,难以呼吸。
如果开始就是在黑暗之中,反倒不会觉得恐惧。可无论是真的假的,云天晓一直是被疼爱包围的。光明从他身边接连抽走,一望无际的阴翳让他无限瑟缩。
心情好了,严凝胃口打开,五脏庙得到祭奉,身体很快痊愈。
不消三天,已能下床慢走。又三日,已经在院里,一支接一支,燃放起‘一丈蛇’。
躲在抱厦,仰头看见青烟平地腾空,直上九霄,‘咯咯’地笑个不停。
游廊中,云天晓透过花窗,眼角眉梢渐渐写满笑意,右眼下的血痂褪去,原本白滑如缎的脸颊上,多了坑洼的疤痕。
“王爷,西北来信。”阮唐沉静递上信笺,转身欲走。被云天晓叫住:“花炮凝很喜欢,再多采买些。”
“是。”
“再寻些寻常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