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参宴的绣娘依梁昭音所说依次交了绣品,由余宅管家张罗着贴挂起来。
一切进行得有条不紊,仿若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实则邢兰茗所行不轨之事,早在席间悄悄传开了。
梁昭音间或听到几句,却没制止。
邢兰茗在马车上坑骗余长安,见者不多,便是有人听了一耳朵也拿不出实证,如今这么多年过去,这事已不好说了。但今日之事,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任谁也瞒不住。
邢兰茗没偷到双飞扇面绣的秘密,在场又无人能复刻高家的手艺,最后,梁昭音同各位绣娘们商议,便算平局。
请示余老爷,也说是这个意思。
余家此刻只想赶紧将一众宾客赶走,哪里有空管春绣宴的结果呢?
傍晚时分,天降微雨。
绣娘们纷纷离席,到廊下躲雨。梁昭音请余宅管家备车备伞,亲自送离各位。
蕊明也取了一把伞,专门给梁昭音打上。
虽说雨不算大,但细雨沾衣,寒气甚重,梁昭音自院子到门口走了几个来回,浑身冰凉。
瞧着管家关上门,梁昭音才朝里走。
远处院子里传来吵闹声,蕊明第一个停下,“姑娘你瞧。”
梁昭音随她看去,正瞧见满脸通红的余长安兴高采烈地往余老爷房里走。百灵跟在他身后,一个劲追,非但追不上,还被绊了个马趴。
梁昭音过去扶百灵起来,听她急道:“姑娘快拦下三爷,三爷知道了三奶奶和肖掌柜的事,要休了奶奶,这可怎么好?”
梁昭音心里乐了一下,余长安平日里糊涂,这时候倒机灵了。要真能借此机会叫他休了邢兰茗,倒也不错。
身旁,蕊明皱了下眉,照旧慢吞吞道:“我们姑娘才进来,怎么能叫我们姑娘去拦三爷?”
百灵连忙给梁昭音赔不是,赶紧又追过去。
蕊明努了努嘴,还有些不满,“姑娘,咱们回海城铺吗?”
梁昭音没同意,悄悄跟上百灵。
此刻余老爷房里已乱成一团。邢兰茗扑在大太太脚下掩面抽泣,大太太随她哭,余老爷则连连叹气。
“糊涂,真是糊涂!”余老爷拍了下桌。
今夜一过,这事就是全南宁的笑柄。邢余两家面子上都不好过。
余老爷连忙叫管家过来,请他备上钱,到今日参宴的绣娘铺上,挨家挨户地封口。
管家也是一头雾水,参宴的绣娘满打满算十好几位,这得支多少银子出去。
见管家不动,大太太也着了急,“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乎银子?”
管家这才动身。刚出去,余长安砰砰推门进来,衣冠不整,酒气熏天,手上还拿着一封休书。
凭着醉意写下的休书,字也是歪歪扭扭的,甩在地上,叫屋里众人都吓了一跳。
邢兰茗见状钻进大太太怀里,哭得更凶了。
余老爷起身,忍不住扇了余长安一个耳光,将他带至一旁,训道:“她脑子糊涂,你脑子也糊涂?现在休妻,邢家怎么看咱们。”
“我管呢?”余长安趁着醉意,笑了一下,“先前你们不信我,现在总该信了吧。若非这个贱妇勾引,我怎会娶她?”说着还伸手指向邢兰茗,吓得余老爷赶忙将捂住他的嘴。
屋外,梁昭音站在檐下,静静地听。
先前她以为余老爷不肯退婚,是不晓得邢兰茗的为人。如今知晓也不肯毁掉这门亲事,显然是忌惮邢家。
邢余两家都是梅山大户,余家的绣铺生意虽比不过邢家,但有顾侯府这层关系在,怎会怕邢家呢?
梁昭音一时没想清,先听到不远处有人来。
原是余老爷房里的动静太大,惊动了顾金尧。
顾金尧匆匆瞧了梁昭音一眼,没多问,先进了屋。
事情原委,顾金尧听半路遇见的管家说过了。
前世他虽知道余长安这桩孽缘,但没心思管,可如今因为这婚事,余长安记恨梁昭音。火烧到自己身上,顾金尧想了半晌,还是打算一劳永逸。
他早晚要娶梁昭音,这事早晚也要解决。
毕辞跟他进了屋,将帘子缓缓放下。
一屋子人见顾金尧进来,不哭也不闹了。
余老爷赶紧叫人将余长安拉走,大太太也同邢兰茗一起进了里屋。顾金尧瞧着架势,像是余老爷同自己单独有些话说。
屋内顿时安静下来,梁昭音站在檐下听不见,便叫蕊明过来躲在窗子底下。
顾金尧眼瞅着窗子缓缓掀开一条小缝,却没揭穿。
余老爷叹了口气道:“世子爷有所不知。这婚委实是毁不得。余家这些年的生意能有起色,多亏了邢家。咱们三铺上的绣品,一半都是邢家大爷铺上的。”
“这事自你母亲在家便是这样了。当时为了能将你母亲嫁到京城去,总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