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那些植物们。
看来她的确是看不见。能在小屋和院子里行动自如,就如她自己所说,只是因为已经熟悉了环境。
站在阳光里发着光的凯厄斯稍微放了点心。他正要收回视线,又发现那些青翠的植物在日光的照射下向外透出浅绿的光,盲女被花草围绕着,素色的外袍也仿佛被染成了淡淡的绿色,给她添了一分清透的色彩。
她纤细的手臂被衬得白得透明,有一种优雅的美感……well, good for her。毕竟她显然支付不起染料的额外价格,没有办法给自己弄到什么像样的饰品。
凯厄斯清了清嗓子,想继续追问,那边芙蕾达却终于结束了蒲公英照料的工作,站起身,轻轻弯腰拍了拍外袍。
她转向凯厄斯,笑着道:“实际上,我和您一样,都是从大陆来的。”她似乎早就察觉到了,但这大半天都没提起一个字,直到现在,“您的口音听起来并不像本地人……您来自南方?佛罗伦萨?”
凯厄斯停了片刻:“……托斯卡纳。”
盲女口中的佛罗伦萨指的是城市,凯厄斯却故意模糊了焦点,假装以为她说的是城邦。
佛罗伦萨共和国和佛罗伦萨公国都已成为历史,如今的沃尔泰拉隶属仍旧由美第奇家族掌控的托斯卡纳大公国,他说托斯卡纳,绝对不是在说谎。
芙蕾达没有计较,她只是稍微怔了一下,又朝另外一侧长着锯齿状叶片的植物走去。
一边走,她一边说:“这么说我比您北一点,我出生在维也纳。”
凯厄斯并不是出生在沃尔泰拉,但他没有提醒的意愿,只是信步跟上:“噢,好地方。所以是什么缘由,让您千里迢迢,从维也纳到了兰卡斯特呢?”
“发生了很多事。您知道的,像我这样的人,总是有不得不迁徙的理由。”
“比如说?”
“比如说,您之前已经见到过的那样,”芙蕾达回头“看”了他一眼,莞尔一笑,“您并不是第一个试图杀死我的人。”
凯厄斯又停了片刻:“……”
他发现自己被芙蕾达的话堵住了。
她之前从没提起过这件事,好像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已经将之抛诸脑后。
但事实绝不可能如此,他没能杀死她,却给她造成了莫大的痛苦。凯厄斯还记得芙蕾达从地上爬起来时浑身颤抖的模样,她只是不会死,并不是不会感受到死亡时的疼痛。
金发的吸血鬼一直知道这一点,他本来没有在意,更没有愧疚,但现在对方冷不丁地笑着说出来,他突然像是被什么足够坚硬的东西在皮肤上刮了一下,感到了些许不自在。
就是这点不自在,让他忘记了自己想问什么。
芙蕾达也没有纠缠,她接着说:“那您呢?您从托斯卡纳一路北上到英格兰,是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吗?”
凯厄斯顿了一下:“只是一些琐碎的家族事务。”
盲女点了点头,她转头戴上手套,开始逐一检查荨麻的高度。
凯厄斯在她身后默默看着,他张了张口,再次确认自己什么都问不出来。
吸血鬼一下感到心烦意乱,又为这无端的心烦意乱而更加心烦意乱。
怎么回事?这个人好麻烦!
他厌烦现在凝滞的气氛,急于做点什么打破它,于是他把矛头转向心烦意乱的来源,猛地往前跨了一步,冲背对着他的盲女粗暴地说:“够了!芙蕾达小姐,不用继续了,它们都长得差不多高!”
“噢,但是——”
“没有但是!说真的,你应该变得更聪明点,比如说你要是想知道这些……”
“荨麻。”芙蕾达解答。
“荨麻!”凯厄斯不无讽刺地重复了一遍,说,“你要是想知道这些荨麻的状况,你就应该开开你的金口,询问我这个眼睛用起来没有丝毫障碍的人!”
院子里静了一会儿。
“……多谢您,凯厄斯先生。”芙蕾达轻轻偏了下头。
金发吸血鬼脸上露出了一点后知后觉的茫然表情:“什么?哦,不用……不。”
在顺口就要说出“不用客气”之前,凯厄斯总算是截断了自己的话。
他憋着气,身旁一无所觉的盲女想了想,张开手掌,掌心向上,绷起一个弧度:“那么,能请您帮忙看看荨麻的叶片足够舒展吗?舒展的叶片应该呈现这样的形态……”
吸血鬼:“……”
她在想什么?他刚刚只是一时失言!谁要真的替她看什么荨麻的状况?
吸血鬼一脸不耐烦,斜睨着仔细对比了手掌和叶片的弧度,然后不情愿地说:“足够了,要是再舒展一点,我怀疑它们会把自己掰断。”
“它们的花朵……”
“你管这叫‘花’?!”
“不,我想它们的花朵还没到季节,但您能不能帮忙看一看叶